巫轻肥此番成就上尊大德,不无揠苗助长之嫌,他自知根基不稳,姿态放得甚低,向元邛道人虚心请教。元邛道人将“虚元天”境况略说了几句,引他去往“陷空境”拜见天主,巫轻肥唯唯诺诺,心中却犯起了嘀咕,惑界有白帝,“陷空境”有天帝,白帝好歹还是自个儿师尊,天帝却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须得谨言慎行,万不可忤逆。
元邛道人穿渡时空,将巫轻肥引至“陷空境”,立于虚空殿外,求见天主。流苏通禀后,请二位上尊入内,元邛道人谢了一声,举步上前,巫轻肥紧随其后,心中却不无疑惑,那传话的侍女乃是一具傀儡,毫无道行可言,纵然巧夺天工,终究只是玩物,元邛道友为何对她如此客气?
虚空殿内,魏天帝居中端坐,金茎露与沈幡子侍立左右,连同流苏在内都是天庭的旧人,天帝念旧,此事众所周知,就连元邛道人亦可归入“旧人”之列。
巫轻肥恭恭敬敬拜见天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魏天帝注视他片刻,宽慰数语,命元邛道人引他前往虚轻殿坐镇,潜心修持,巩固境界,其余事宜日后再说。巫轻肥躬身告退,后背上冷汗涔涔,适才天主目光落于己身,他有一种内外通透,毫无隐秘可言的错觉,同为上尊大德,高下判若云泥,天主若要处置他,易如反掌。
元邛道人察觉他有些心神不宁,微微一笑,将天主念旧之事略说了几句,暗示他眼下虽是新人,新人终能成为旧人,情分是一点点积累的,天主镇之以静,不会轻易差遣,亦不会强人所难,安心在虚轻殿修持即可。
巫轻肥听得这一番话,顾虑稍稍削去几分,随口问起“虚轻殿”由来。元邛道人告诉他,“陷空境”原有五殿,天主坐镇虚空殿,鱼玄机道友入主虚龙殿,大陵五道友入主虚顶殿,湿人头道友入主虚人殿,至于他自己,则入主虚宙殿,虚轻殿乃是天主施展大神通,专为巫轻肥所辟,故名“虚轻”。
巫轻肥咧开嘴,有些受宠若惊。
元邛道人将他送至虚轻殿外,巫轻肥邀其详谈,元邛道人欣然入内,与之论道三天三夜,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迷津,省去他一番摸索的工夫。
巫轻肥貌似蠢肥,实则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鉴貌辨色,元邛道人并非“施惠”,而是诚心指点,毫不藏私,若他所料不差,当是得了天主的关照。他心中的戒备与疑虑又削去几分,暗暗觉得有天主主持大局,统御诸位同道,也不是一桩坏事。
相送元邛道人离去后,巫轻肥低头寻思许久,依照元邛道人所授法门,推动血气法则,将虚轻殿粗粗祭炼一遍,气机与大殿相合,周身为之一轻,血气勃发,隐隐察觉“陷空境”深处有一巍然神物,不可触,不可见,不可知,星辰拱卫,如仰共主。他心中猜测,那神物乃是支撑“虚元天”的基石,诸殿与之相勾连,在其羽翼笼罩下,修持道法事半功倍。
为证实猜测无误,立定于虚轻殿内,起心意一唤,身后蓦地张开一道血幕,血气如龙蛇游走,巫雲根与他背靠背贴在一起,双目紧闭,面容木然。万象衍化,血符结成大阵,来回转动,将原本虚浮的根基一分分夯实,忽忽数载,转瞬即逝。
巫轻肥收起功法,血幕微微颤抖,蓦地收入巫雲根体内,她缓缓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转身来到巫轻肥跟前,盈盈下拜,神采飞扬。巫轻肥神情有些复杂,叹息道:“因人成事,侥幸一步登天,原以为从此受制于人,眼下看来并非那么回事,还算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