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厉轼都没有察觉郭传鳞体内的异样。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郭传鳞心窍中那一点血气大有来历,轻而易举就瞒过了厉轼的双眼,不在话下。
赤龙镖局内愁云密布,花厅辟为灵堂,停满了棺材,厉轼看了一回,摇摇头,独自绕到练武场的东北角,却见花团锦簇的荼蘼架下,静静立着一个黑衣女子,面容藏在灰纱后,只露出一双眼眸。他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拱手道:“厉某见过上宗尊使!变生不测,门下弟子死伤惨重,一时心乱如麻,未曾远迎,还望尊使见
谅。”
那女子摆手道:“无妨,妖物来袭,非战之罪,适才在葛岭之上,我被一头虎妖绊住,脱不开身,无暇顾及此地。你斩杀了金刚门的弟子,很好,当断不断,非受其乱,‘金刚血胎药’极为霸道,药力灌顶,半刻之内化身妖魔,非凡人可匹敌。”
厉轼道:“那些大妖越过沧岭,入侵夹关,行事肆无忌惮,难不成打算重启人妖之争?”
那女子道:“兹事重大,眼下难有定论,我已飞剑传书禀告宗门,不日自有前辈到来主持大局。妖域蠢蠢欲动,仙城不会袖手旁观,赵伯海的叛军只是癣疥小患,没有妖物相助,再多十倍也打不破夹关。形势有变,你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碍手碍脚,趁早回落雁峰去,保存实力方是上策。”
厉轼心中一动,应道:“尊师所言极是,厉某明日就携弟子离去。”
那女子道:“好生看顾秦榕,以丹药调养气血,莫要传她世俗的武功,坏了灵性,待到此间事了,我自会去落雁峰接她。”
厉轼道:“得尊使看重,这是秦榕的缘法,厉某自当用心。厉某有一冯姓女徒,系秦榕嫡亲姑姑,陪她居于孝子峰,孝子峰清幽险绝,也省得受人打扰,乱了心境。”
华山东西南北中五峰五支,南峰最高,有一峰三顶之称,其中落雁峰居中,东侧一顶为松桧峰,西侧一顶为孝子峰,厉轼居落雁峰,仇诸野居松桧峰,冯笛居孝子峰,三峰之间有铁索相通,劲风如刀,滑不留足,寻常弟子宁可远兜山路,也不愿走铁索近道。
那女子对华山诸峰谙熟于胸,略一回想,微微颔首,显然甚是满意。她从袖囊中取出一瓶丹药,随手抛给厉轼,敲打道:“这是今年的份额,拿好了。人妖大战将起,日后有你效力的机会,重返仙城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好自为之!”
厉轼紧紧握住瓷瓶,低下头,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心中却如同毒蛇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