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望目不转睛望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沉吟良久,开口道:“不管流火是怎么跟你说的,路归路,桥归桥,渊海之事渊海了。你不是第一个试图打破海陆界线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老朽不妨告诉你,万年来存此妄想,赔上了性命的大妖不计其数,侥幸站稳脚跟的,背后都有真仙的影子。现在,你还打算插一杠吗?”
魏十七展颜一笑,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好,老朽就给你试试的机会。十年之后,渊海上族将聚于环峰岛议事,分割蛇颈龙遗下的海域,你既然有意染指北海,可敢来争一争?”
魏十七从容道:“长者有邀,岂敢不至!”
阎望呵呵大笑道:“渊海之中,强者为尊,把你所有的人手都带上,若能杀出一条血路,莫说区区北海一隅,大瀛洲附近的海域,想占多少就占多少!”
阎望的提议或许不怀好意,但对魏十七来说,就算是有毒的诱饵,也先吞了再说,时间将改变一切,眼下他还不够强,十年之后,鹿死谁手就难说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阎望低笑几声,鲤鲸的虚影渐渐淡去,“对了,那三个不成器的家伙,就留给你当脚力,只管望死里榨,剩口活气就行,多吃些苦头磨砺磨砺,十年后一并带到环峰岛来……”
虚影迅速消融在幽暗的海水中,那被阎望附身传话的使者身躯一软,现出鲤鲸原形,像泄了气的皮囊,迅速干瘪下去,精血耗尽,只剩下皮包骨头一具尸骸。
鲤鲸族的三名王族被族长遗弃在北海,充当平生大敌的脚力,这是何等的耻辱,但阎望既然发了话,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乖乖地跳下去,更何况只是丢些脸面。三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偃旗息鼓,灰溜溜走到魏十七跟前,躬身行礼,听候他差使。
魏十七正好有话要问他们,将三妖唤入大殿,命沈银珠摆上宴席,问了姓名,俱以阎为姓,一名“川”,一名“白”,一名“田”。魏十七按捺不住恶趣味,为他们各取了一个字,阎川阎子在,阎白阎浮一,阎田阎见龙,三妖不敢逆他之意,唯唯诺诺记在心里。
喝了几杯酒,他细细询问环峰岛之事,这倒不是什么隐秘,三妖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个大概。
渊海浩瀚,海妖不计其数,彼此相争多年,生生死死,起起落落,到最后共有一十三族海妖脱颖而出,自称“上族”,各占据一片广袤的海域,统领若干海妖,彼此间相距遥远,甚少发生争端。每过三百年,上族族长聚于环峰岛议事,重新排定座序,推出上三族、中三族、下三族,未入序的四族向上中下九族俯首称臣,进贡百年。今番渊海大变,蛇颈龙竟然遭遇飞来横祸,举族覆灭,遗下的地盘成为无主之物,十年后的环峰岛之会将前所未有的激烈,一番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魏十七没有避讳沈银珠,她一一听在耳中,为之乍舌,这种决定北海海妖命运的座序游戏,让她心存不甘,却有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接受。蝼蚁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痴人说梦罢了!
问清前因后果,魏十七猜到了阎望的心思,遣几名族内使者来到北海,只为摸摸底细,环峰岛之会才是见真章的时候,若北海一无可取,也犯不着费力气争夺。只是没料到有人横插一杠,闹得鲤鲸族损兵折将,打了左脸又送上右脸,威风扫地。阎望不愿过早竖立强敌,干脆邀他上环峰岛一会,到那时,是战是和,是打压是笼络,是亲自动手还是借刀杀人,尽取决于他一念,大可从容图之。
魏十七想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暗自冷笑,他喝了几杯酒,撂下酒杯让三妖自便,朝沈银珠招招手,大步行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