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有些人,他就是坐再高的位子,那水平,也还就是个村委会主任的水平。
林雨桐回来的特别利索,谁也电话也不结。还真是甩手不干了。
周文敲响了大门,被清宁给带进来,“妈,周叔叔来了。”
“嗯。”林雨桐把电视关了,问周文,“大冷的天,你不在家猫着,怎么跑来了。”
周文低着头,“林主任,这事怪我……”
林雨桐一点也不意外:“那副市长的公子是你撵走的?”
周文点头:“是!他……我们之间有私人恩怨。”
“你的未婚妻跟他走了?”周文既然弄到身边了,他的底细四爷早就找人挖过了。这点林雨桐知道的很清楚。
“不是未婚妻,是妻子。”周文低下头,“当年复员回来,她去接我回来,我们在部队办过婚礼的。”
林雨桐面色一变,这个知道的人肯定很少。
举行过婚礼,哪怕没有结婚证,但对把婚礼看的非常庄严的人来说,那就是结婚了。结婚了,那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然后呢?”林雨桐问了一声。
“她长的好,几次给我送饭,被那畜生看上了。”周文攥紧拳头,随即有些泄气的松开,“是!好女怕缠郎,但要是她没有那份心,受的了那份清贫,也就不会跟人走了……反正是人走了……我就是再不甘心,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我也不喜欢。可是那畜生把人给要了,却不肯娶她。是我……是我拿他老子的把柄威胁他,他才娶了她……”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郁郁不得志,谁都不肯用他。
根子在这里呢。
“我当兵那几年,到底是她,时常的帮着我家,伺候我爸我妈,还给我爸送了终……”周文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过去:“该还她的,都还了。林主任,您是好样的。这个东西,您应该有用。”
林雨桐接过来,翻开看了看,这里面不光有行贿受贿的情况,还有私生活方面的问题。跟他有牵扯的女人,光是笔记本上记载的,就有三十一个之多。
里面有姓名,年纪,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已经家庭情况等等。
她不怀疑这份材料的真伪,毕竟周文这种兵种出身,只要他想知道,不管是跟踪还是别的,都有办法查清楚的。
“知道了。”林雨桐打发周文,“这事跟你没关系了。不管谁问你什么,你就只说不知道。”
作为司机,盯着老板的私生活,还抓住了把柄,这是官场大忌。以后谁用他谁都得提着一百二十颗心。
周文看林雨桐:“我不拿出来不是不敢,而是……”
“我懂。”林雨桐低声道:“我这么做,有我这么做的理由。你只管回去,好好的陪老人过年,等过了年,照常去上班。你放心,过完年,一切照旧。”
周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人走了,林雨桐换了楷书,将这资料另外誊抄了一份。
楷书最好的一点就是,轻易看不出谁的笔迹。
跟印刷品似的。
东西整理好之后,林雨桐晚上拿给四爷看。
四爷拿在手里翻了翻,就起身:“把围巾包上,咱去拜访个人去。”
拜访谁?
进了医院,直接去了干部病房,见了在这里泡病号的苏书|记。
见了面他就说林雨桐:“年轻,太冲动。”
四爷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来看您,也不知道拿什么好,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说着,就在上面点了点。
苏书|记有一顿,没有当场打开。心里却寻思着,这里面到底是啥东西。
等两口子走了,他打开文件夹,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当即把被子掀开,从床上下去了。
他老婆进来就骂:“你倒是装的像个样子啊。”
装什么装?
不用装了!
这对别人来说是闲事,但对自己来说,就是个机会。
自己马上就到了年龄线,要退休了。可再正处上退下来,跟在副厅上退下来意义完全是不一样的。可是上面的位子啊,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上面腾不出位子,自己就是再着急,屁用也没有。最多就是给个调查员的虚职,有啥意思?
可这位市领导跑到这里来闹了一场,却没想到给他刨了个坑出来,只要自己轻轻一推,这家伙就得掉下去,这个坑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自己一个人还不行,还得叫上明光。自己上了,腾出来的位子,明光提前活动活动,也就能八九不离十。
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也不泡病号了,东西留给家人收拾,这就走,找明光去。
九零年的年跟前,林雨桐这边重新热闹了起来了。
林雨桐顶撞过的领导,下台了。不光是下台了,还进去了。他跟他儿子闺女女婿甚至那个抢来的儿媳妇,都进去了。
周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主要是没想到一个人能蜕变的那么快。
当年很朴实的一个姑娘,如今没了!不光收受贿赂,还包庇强|奸犯。那畜生糟蹋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姑娘,她发现了,没胆子拦着,还给帮忙了。
进去直接就给判了五年。
不知道苏书|记是怎么运作的,反正如今是苏市|长了,哪怕是副的。
明光升格为一把手,成了书|记。
县|长这个位子却空悬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位子被一项低调的严厉给拿到了。
林雨桐就说四爷:“你真事先不知道?”明明打电话叫严厉过来,两人在书房嘀咕了半晚上。
许是投桃报李,四爷升了一级,副县了,主管招商工作。虽然不是常委,但是跨入了副处。
官场八成的人都被挡在了处级之外,所以踏上这一个台阶,意义重大。
这是苏书|记,明光还有严厉,三人发力的结果。
啧啧!
又成领导了呗。
四爷的应酬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年前送年货的差点把家里给淹了。
这天,两人从外面应酬回来,一进家门,就见老五和赵爱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见两人回来了,就都起来,叫四哥四嫂。
林雨桐一边换鞋,一边看边上几袋子的花馒头。
不用问,肯定是这两口子带来了。
“家里可吃不了那么多。”林雨桐就道,,“以后别带这些了,家里不缺。”
赵爱华就说:“想着城里做馒头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
食堂的大师傅早就蒸好了,要了直接送过来就行。比家里做的精致多了。
好吧!是人家的心意,只能受着呢。回头叫周文和秦芳分着拿家去算了。
四爷问老五:“不忙了?”
“年前歇几天。”老五有些拘谨,他比起其他兄弟,几乎是没来过这边。
“坐吧。”四爷脱了外套,又帮着桐桐把脱下来的大衣挂在衣架上。
两人过去坐了。
小老太坐在一边拿着手里的棉鞋叫林雨桐看:“看这针线活做的,多细致。”
林雨桐这才注意到沙发上一堆的棉鞋单鞋,有小老太的小脚鞋,有给俩孩子的棉拖鞋,还有给林雨桐和四爷的。都是家里穿的便鞋。看的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林雨桐就问:“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有啥事吧?”
赵爱华就推了老五一把,老五愣了一下就说:“也没啥事。就是吴达,农闲没啥事干……”
赵爱华面色微微一变,就赶紧道:“到底年轻,光是出傻力气也不是个办法,就想着看是不是上个技校啊,还是直接去找个活干……”
不管是上技校还是找活干,这都得林雨桐和四爷来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技校,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找活干,那就是想进工厂,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老五对这事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逼着来的吧,要么不会说出农闲没啥事干才找活这样的话。农闲找活那就是想找个临时的。可赵爱华抢了话了,就是想找个长期能干的。
这事对四爷和林雨桐都不是难事,可还是那句话,这事有没有必要帮。
为孩子求爷爷告奶奶,这事不稀奇。为孩子求人的爹妈多了去了。去了就是看人脸色去的。求人张这个嘴不容易。都是口问心,心问口,心口相问了无数遍的。
当初赵爱华跟老五那就是各取所需,可等真嫁过来了,才发现她的要求其实能更多些,金家远比她想象的好了太多的时候,难免就起了心思。
又是做鞋子,又是蒸馒头,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为的也不过是孩子好过一些。
林雨桐把话也说的明白:“安排个人,这不难。不看老五的面子,也得看俩孩子的面子……”
话说的很明白,不是你在我们这里有多大的脸。也不是老五的面子好使,只不过是两个没妈的孩子,他们的面子好使。
这就带着点警告的意思了,满足你的要求这个很容易,但前提条件是,对俩孩子得好。
林雨桐没啰嗦,想了一遍就道:“开发区在招收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男女青年,学历不限,去省城培训一年,科目是游泳、划船、急救等等,以后会安排在开发区河务办公室下属的急救队工作。这也算是学了一门手艺和保命的手段。”这个安排进去也不算是走后门。“另外,还有区政府食堂需要打杂的……”
“叫吴达去学游水去,他过了年就十八了。”赵爱华赶紧道,“食堂需要打杂的叫吴双去吧。不要钱管吃就行。跟着大师傅学上两手,这也算是个手艺。就是将来摆个小摊子卖个吃食,好歹能拿的出手……这就行了!我真是感激不尽了。”
很清醒的一个认识。
快到吃饭的时间,赵爱华去厨房帮张嫂做饭去了。
老五才低声道:“就是不答应也没事。”
不是很想给那边的孩子找事干。
“家里好歹有个劳力。”老五的想法其实有点自私,想叫人家女人给他看孩子,还想叫那边的儿子给出力去下地干活。
四爷就说了:“我这是最后一次管你的事,也是最后一次说你。不管对谁,这都是相互的。你都不舍得下本钱,凭啥叫人无偿的给你付出。你有你的打算,她又她的打算。她的打算情有可原,可你的可算却上不得台面。啥好处都叫你占了?当谁是傻子呢?家里人肯叫你占便宜,那是不愿意跟你计较。那是这些兄弟们身上,都留着跟你一样的血。二姐跟帮你,那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你四嫂帮她,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我是你哥,你那俩孩子,是我的侄子侄女。不是你对你四嫂好,不是你对二姐好,他们才对你好的。你既然找了人家女人一块跟你过日子,她对俩孩子过的去,那你就得干点让她对俩孩子更好的事。今儿你要是主动揽下来了,自己带着东西来给她的儿子办事,你再看她会不会对俩孩子更好些。”
真当啥事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天经地义。
老五抿着嘴不说话,好长时间才闷闷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走的时候林雨桐给带了不少糕点,过年走亲戚能用。就像是四爷说的,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干啥管这闲事?老五还没那么大的脸。
过年该拜年的还得拜年,然后也许是四爷这个当了县Z意义就不一样了,找来办事的特别多。
小姨那边的林雨桐的表妹,十六了。
上初中到初三了,不上了。因为上课说话,老师直接扔了粉笔头砸脸上了,女孩子自尊心强,当天就回家了。死活都不念书去。
小姨那慢悠悠的性子,就跟林雨桐说:“桐啊,你说着可咋办?”
这个小姨,是亲妈的妹子,跟英子的感情自然深了。看着英子长大的嘛。
这些年也没求过啥事,只开了这一回口,还是商量的语气。
林雨桐能咋?
不能叫人说咱六亲不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