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我还不敢肯定,可此时娘娘您既然这样说,我心里便有七八成把握了。”
傅明华将崔贵妃的手摊开,以指尖作笔,在她手上轻轻的画:
“大唐建立之后,将天下分为十道,共设三百六十州府,一千五百五十七县。”
她娓娓道来,神情平静,语气温和。
不知为什么,崔贵妃原本慌乱不安的心,听到她温柔轻细的声音,渐渐便被抚平了。
崔贵妃抬了起头来望着她看,她已经十五了,眉眼已展现出美貌。
与当年的谢氏样貌颇有几分相像。
可谢氏之美,似塘中的荷莲,清淡典雅,却又使人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但傅明华的美,如春时的小雨,润物细无声。
她低垂着眼,认真的在她手心中画,一头长发半挽了些起来,余下一半则以丝绳捆在中间,垂于她左侧胸前,眉目如画。
既有少女的妩媚与美貌的外表,又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与智慧。
这样矛盾的综合,使燕追注意到了她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而在这十道之中,陇右道被左右夹击于吐蕃与突厥之间,阻止吐蕃与突厥勾结。”她似是并没有发现崔贵妃那一瞬间的恍神,仍细声解释:“朝廷视这双方为祸患,但又对此鞭长莫及。”
内忧外患之下的大唐,尚未得到休养生息的充足时间。
她顿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显然是说得口干舌燥了,嘴唇都微微有些发干:
“征战之后,许多地方十室九空。”
大唐的建立,是踩着不少尸骨才堆积而成的。
人口的锐减,使得大唐兵力并不是十分雄厚,虽说以精兵驻守各个重要州,“但时至今日,朝廷都是守多攻少。”
而番邦环境恶劣,子民皆兵,又早就觊觎关内山河,狼子野心,人尽皆知的。
要说嘉安帝对于这样的局面,心中没有什么主意打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容忍将自己安危,仅交到鄯州与益州镇守的兵马之上。
尤其是在剑南道上,有兴元府简家这样一个威胁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就是有心将危机剪除于摇篮中,怕是也得先谋而后动。”
大唐当初建国之时,出众的将领不是去世便是老了。
哪怕是如郭九忠一般仍存活于世的,大多都老得只剩当年的荣誉了。
后辈子孙中虽然也有仍进军中的,但都难成气候。
鄯州之重,使得嘉安帝不敢将镇叛乱、除番邦的责任轻易交于任何将领之手。
一旦将领得到了完全指挥兵马的权利,当初陈朝时节度使权势高于君王,而不受调控的情况便有可能再一次发生了。
“可是殿下就不同了。”
傅明华细声的开口,燕追是嘉安的儿子,相比起将兵马指挥大权交给旁人,显然嘉安帝更加相信自己的儿子的。
说不定此次燕追出征,他与嘉安帝之间还有什么私下的谈话,但那就不得而知了。
崔贵妃皱了眉,原本慌乱的心因为她说的这些话,渐渐的就更是平静了许多。
只是她仍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元娘说,皇上没使黄一兴出来与我回话,你还不敢肯定追儿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