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赶到小牛村的营垒的时候，东境防线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吉莉安眼尖，第一个看见自己的爱人，挤开忙着记录战利品的侍从，远远地跑过来。她欢呼一声，当着随扈的面，扑到维克多的身上，弹力十足的修长双腿缠住他的腰，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口，才咯咯笑着放开了维克多。

“是不是想我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契布曼大小姐朝维克多伸出纤手，面色绯红，凤眼含情的娇态少了往昔的冷艳，却更显迷人。

她身穿一套暗红色女士皮铠，造型优美，做工精细，勾勒出高挑火爆的身体曲线。这是撒桑皇室特意送给吉莉安的礼物，用黄金阶半人马皮革鞣制而成的女式全身皮铠。

黄金阶的半人马皮革是地元素亲和的奇物，虚空地元素的亲和效率，以及作战防御性能都优于秘银铠甲，特别适合大地骑士穿戴。吉利安平时对这套皮铠宝贝的不行，收在大铁皮箱子里也舍不得拿出来穿。

黄金半人马皮铠甲虽然好，但也特别吸引半人马的仇恨。可是，同半人马大军作战，也就无所谓是否引仇恨了。

维克多握住吉利安柔软的纤手，从头到脚认真打量几眼，确认她没有损伤，松了口气，含笑说道：“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你这个还不是大地骑士的大地骑士。”

吉莉安心里甜丝丝的，嘴巴却执着地追问道：“我的礼物呢？”

“来得匆忙，下次一定补。”维克多摇头失笑，看向残破不堪的小牛村营垒，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岗比斯的主力援军会在这里同半人马决战？”

“我们刚刚打了一场仗。”

“嗯，显而易见。”

“赢了。”

“非常棒。”

“我们得到许多许多战利品，光是半人马皮革就有一半属于我们！”吉莉安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是的，我看到了……”

维克多的目光扫过战场，收集到大量信息。当然，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芙瑞雅.腓特烈公主承诺要给我们岗比斯援军一笔丰厚的赠金。”

“这我真不知道……亲爱的宝贝，我和你一样为此而高兴……算了，我再找别人问一问，你可以继续清点战利品……我们一会见。”

看见人马丘陵的特尔兰登伯爵和几名岗比斯高阶骑士正走过来，维克多亲吻了吉莉安的脸庞，招手示意高阶骑士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边的动静已经被神职者和撒桑骑士看见了。兰德尔殿下停在原处等候岗比斯的大骑士，他们不好上前打扰，都各做各的事情。

维克多领着岗比斯的高阶骑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随从散开后，他神情凝重地问道：“少了两位阁下……吉瑞斯.约克子爵和福尔特.奥古斯特伯爵。”

众人的神情顿时黯然，特尔兰登.约克伯爵沉痛地说道：“吉瑞斯和福尔特大人不幸陨落在半人马大可汗的手里。”

吉瑞斯和福尔特是岗比斯老一辈的白银骑士，年龄都超过100岁，他们卡在白银阶的顶峰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岗比斯援军北上之前，西尔维娅和戈隆侯爵就预料到，这两位大地骑士最容易死战不退，也最容易陨落。

岗比斯王族和后族各损失一名白银骑士，维克多的心里五味杂陈，但大骑士以寿终正寝为耻辱，战死的方式回归元素海是他们的传统。

他调整了情绪，又追问道：“我们的长公主和各大家族的女士呢？”

维克多曾经的邻居，埃里克斯子爵回答道：“半人马大可汗带着少数凶暴半人马突出重围，往南方逃窜。那边是沃顿大草原，多铎的铁壁骑士团急忙追赶，弗里德里希国王请求我们和撒桑人协助追击。长公主殿下嫌我们这些人跑得太慢，她和三位女士带领迅龙骑士团也追过去了。”

听到罗兰目前安然无恙，维克多稍微松了口气，再问道：“这一战，我们的损失大不大？”

“岗比斯2万多精锐当场战死1289人，重伤700多人，5000余人轻伤。”特尔兰登伯爵痛心说道：“两位大骑士陨落，11名正式骑士牺牲，42名见习骑士战死。殿下，您的小侍从骑士萨鲁也不幸蒙难，其余的人多有负伤，但无大碍。”

萨鲁是银月庄园从东部联盟劝金收养的贵族子弟，他是少数自然觉醒的见习骑士，凭着维克多的设计的骑士向心灵秘法和黄金药剂，有较大几率晋升资深骑士，甚至成就白银阶。

小萨鲁战死，维克多感到惋惜和痛心，但温室里的花朵注定娇弱，不堪大用。只有真正经历战争的人才能成为兰德尔家族的支柱。幸好，夏洛特和其他小骑士没事，维克多相信这次浴血之战会是他们茁壮成长的资粮，生命蜕变的起始。

这想法也算是维克多的一种自我安慰。小萨鲁刚满15岁，他这个年纪不该参加这种程度的战斗，也无需承担懦弱胆小的指责。维克多把小侍从从人马丘陵带到撒桑帝国，只是想让他们见识真正的开拓战争，没准备让他们送死。临走前，维克多已经把夏洛特她们安排在邓肯要塞，结果还是死了一个小侍从。

罪魁祸首肯定是罗兰！

“佛利德斯牧首不会要求你们的主动出击。邓肯要塞到底发生了什么？”维克多的眼底如藏冰霜，冷冷问道。

高阶骑士们互相看了看，神情都变得古怪，最后还是埃里克斯子爵站出来回答守护者的质问：

“半人马大可汗来势汹汹，进攻小牛村营垒。我们本来也是不想打的，正好佛利德斯牧首刚离开邓肯要塞没多久，芙瑞雅.腓特烈长公主就带着三位高阶骑士和3000骑兵来到要塞。”

“我家殿下亲自到大门迎接芙瑞雅长公主，直接问她，是不是来替腓特烈陛下和腓特烈大公复仇？如果是，岗比斯2万战士将鼎力相助。”

埃里克斯忍不住笑了，继续说道：“芙瑞雅.腓特烈长公主当时楞了，点头说是。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特尔兰登在旁边补充道：“奥古斯特殿下召集军队的间隙，我们提出建言，希望先通知佛利德斯牧首、血狼堡、巴塞留斯女公爵和弗里德里希陛下。罗兰长公主不接受建言，在将士们的面前说，如果对半人马的复仇之战，我们都不敢打，那岗比斯就不用南拓了。”

维克多暗自叹了口气，罗兰与芙瑞雅有类似的遭遇，她先用言语把芙瑞雅架起来，又提到复仇之战，岗比斯的白银骑士们想到莱恩陛下和东部三行省战争，他们还能说什么？

可罗兰为什么要拿岗比斯的精锐骑兵冒险呢？

封臣骑兵都是各家族苦心培养的精锐，忠诚、勇敢、善战、个个都是全能手，比特种兵还要特种兵。大家族出身的骑兵流落到平湖镇，只要宣誓效忠兰德尔家族，就有资格在雇佣军团担任十夫长，统领24名雇佣士兵。他们是雇佣军团的骨干，也是军事教官。纳尔森和维克多非常重视这样的人，即便不能完全信任，也尽量拉拢，挖掘出他们身上的本领，提升雇佣士兵的军事素养。

事实上，领主发布战争令，封臣骑兵就要担负基层的军官的职责，每个人都可以指挥10到20个武装民兵。人马丘陵一旦全面动员，5000人的獠牙军团可以扩充到70000名士兵。

这样的精锐，死一个，小领主都会心疼。维克多无法理解罗兰的军事冒险行为，也琢磨不透她主动出击的真实意图。

“芙瑞雅挂出复仇黑旗，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邓肯要塞防区，守备骑士和士兵纷纷请战，要塞的驻守神父都压不住了。”特尔兰登继续说道：“下午，我们抵达小牛村营垒。营垒外面，大约有几千只半人马在戒备，与我们相互对峙。等半人马突破围栏，往外搬运粮食补给。罗兰殿下带领280多位迅龙骑士率先发起攻击，接着就是全军压上。守备步兵源源不断地赶过来，但第二个加入战斗的是奥萝克希娅.巴塞留斯殿下。”

维克多心中一动，半人马大可汗进攻小牛村营垒，镇守防线北段的奥萝克希娅和镇守南段的弗里德里希国王都应该调集机动骑兵，向邓肯要塞防区靠拢。他们的确能快速支援小牛村营垒。

芙瑞雅.腓特烈公主亮出黑旗，替皇帝和大公复仇，东境防线的守备士兵群情汹汹，邓肯要塞的高阶战斗牧师弹压不住，奥萝克希娅和弗里德里希两位指挥官也阻止不了守备军的骚动。

尤其奥萝克希娅.巴塞留斯，杀死皇帝和大公的凶手就在小牛村营垒，芙瑞雅旗帜鲜明地发动复仇之战，巴塞留斯女公爵不响应复仇召唤，还阻止守备士兵支援小牛村营垒的守军，为君主复仇，这是明目张胆地搞分裂吗？

罗兰挤兑芙瑞雅复仇，等于裹挟撒桑帝国的士兵参战，他们的数量超过了岗比斯援军，成为攻坚的主力，而且军心可用！

当然，他们的死伤肯定比岗比斯援军要多。

“奥萝克希娅殿下加入战斗，我们一鼓作气，把半人马挤到营垒里面。防区士兵一队一队地杀进去，在营垒内部同半人马激战。第三支抵达战场的骑兵是多铎人，但他们没有马上投入战斗，而是在南边集结部阵。”

“巴塞留斯公爵的鹰狮骑士团于太阳落山前赶到战场，他们没有休整，直接冲进营垒参战。”埃里克斯子爵兴奋说道：“这一仗打得痛快，半人马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虚弱，而且施展不开，被挤压在营垒的南侧，死伤狼藉。最后，半人马大可汗冲垮围栏，带领少数凶暴半人马，从多铎人那边突围出去。”

多铎骑兵踌躇不前，符合情理。弗里德里希国王最担心这支半人马军队进入一马平川的沃顿大草原。他们在防线南段布置重兵，要么能吓阻半人马南下，要么尽量杀伤半人马战士，削减它们的数量。罗兰想让多铎骑兵主动出击，弗里德里希几乎不可能答应。

芙瑞雅打出为皇帝和大公复仇的旗号，防线南段的撒桑守备士兵蠢蠢欲动，弗里德里希国王只能当机立断，召集铁壁骑士团和机动骑兵支援小牛村营垒之战。

他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南段防线的守备军：我们去打半人马，你们安心固守防御工事。

多铎援军抵达战场，却按兵不动，就地防御。一来，小牛村营垒里面全是人和半人马，他们挤不进去；其次，他们要防备半人马大军突破围栏，向南逃窜。

所以，铁壁骑士团和多铎骑兵原地布阵，采取防御姿态。

弗里德里希的应对或许都在罗兰的算计之中。

按照特尔兰登的说法，罗兰和奥萝克希娅带领军队把半人马往营垒的南侧挤压，而南侧围墙的外面有几万名以逸待劳的人类士兵。因此，半人马大可汗迟迟下不了决心向南突围，等半人马们死伤殆尽，它才打破营垒的围栏，率领残余的半人马朝南方逃窜。

维克多的思路渐渐清晰，逐渐把握到罗兰的意图。

半人马大可汗收拢军队，反攻人类帝国的腹地。这一招十分高明，它至少调动了人类一半骑兵队，让逃往东部区域的半人马族群压力骤减，半人马团伙甚至能反猎杀人类骑兵。

这可能是智慧，维克多更相信半人马大可汗的绝地反击是心灵直觉，来自群体意识，或者说大地之母泛意识的启示。

罗兰恐怕也不相信半人马大可汗能有多少智慧，那么它带领一万多只半人马冲到撒桑帝国的边境，下一步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