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她脚步很缓。
“嗯。”
扯扯唇,笑得苦涩:“我无家可归了。”
天涯海角,我都守着你。
叶在夕将她揽在怀里,遮挡住她回望的眸子,他笑:“我收留你,或者,和我一起亡命天涯,你选一个吧。”
江夏初重重叹了一口气,声音无力又苍白:“天涯太远了,我跑不动了,累了。”
他伸手,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她的头发弄乱,含笑的眸子好看极了,他说:
“既然你累了,我辛苦一点好了,我背着你走。”
他绕到她前面,俯身蹲下,回头冲着他轻轻一笑:“上来。”
他个子很高,这是第一次,她见到他头顶的旋,她突然想起了书里的一句话:一个将头顶至于你眼下的男人,他捧你在最高的位置。
这个傻男人啊,怎么这么傻。她走过去,趴在她背上,伸手绕过他的脖子。
“以后给我多吃点,轻得跟什么似的。”
叶在夕乖巧地趴着,没有回话,靠在他的肩,呼吸浅浅的。
叶在夕垂着眸子,看着地面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嘴角扬起,笑了。
蹭了蹭叶在夕的后颈,她声音闷闷的:“在夕,我不会再回来了。”
“嗯。”
不回来好,我霸着你一辈子。
她说:“他不会来找我了。”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嗯。”
巴不得!正好,我趁虚而入。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叶在夕脖颈一空,侧眸看过去,她在回头,看着远处的风景,远处的人。
叶在夕无声苦笑:这个傻瓜,还是舍不得呢。
她又将他抱紧,像只受伤的小兽:“我与他纠葛多年,他还是输给了我。”
“嗯。”
傻瓜,你不也输了。
他用力,将她抱紧,她很轻,只是脚步越来越慢了,他想:这条路要怎么走,才能走上一辈子。
江夏初又说:“这一天,我等了多年。”
这世上有那样一类人,他们聪明,精明,冷静,善心计,攻谋略,上帝不偏颇,少了他们一根筋,感情。
感情白痴!叶在夕在心里暗骂,嘴上说:“我知道,别说了。”
她继续,小声地碎念:“我有句话忘了和他说了。”
叶在夕叹气:“你现在说给我听,就当说过了。”
好吧,他承认,他自私了,让她与左城再有瓜葛,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江夏初闷着脑袋,久久开口,似嘲似讽怅然若失:“好可惜,在我这,他耗了一个十四年光景。”
左城谋划了十四年光景,今日,她逃之夭夭,人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很可惜是吗?她觉得是,只是,绝不回头。
蹭了蹭叶在夕的脖子,她沉默。
叶在夕叹气,垂眸苦笑。
傻瓜,怎么止一个十四年,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十四年,何必替那人可惜?怎会可惜?只有你,才如此觉得。
后来,叶在夕一直沉默,背着缩成一团的她,越走越远。她好像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她逃脱了,自由了。醒来时,才发现,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等到实现了,才恍然发觉,只是曾经。
走了,远了,路上,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没有留下脚印,只留下了一人的牵挂在眸中发酵,望着那人走时的路,很久很久。
“少爷,已经走远了。”
堂皇大气的门口,左城站着,背影萧条,亦是晌午的太阳,照在他侧脸,不见一丝暖,他若忡若怔:“她还会回来吗?”
进叔张张嘴,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左城自言自语:“不会吧,可是我答应了她,不去找她。”唇边尽是酸楚的浅弧,越染越萧瑟,“我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我身边了。”无力地浅吟,一双美到妖治的眸子,陨落了所有光辉。
他啊,在害怕,在后悔,守着空空的城,没有她,每一刻都是漫长的打坐,将时间熬成寂寞,你说,要怎么坚持,要怎么继续?
左城苦笑,找烟来抽,大力吮吸,没有吐气,玩命地抽法。
“少爷,还有孩子,少夫人还有孩子,她会回来的。”进叔红着眼,似央求。
左城吸了一口烟,淡淡青烟笼住他黑压压的眸子:“进叔,你不知道她有多狠。”他伸手,捏着点燃的烟灰,不知疼痛,紧紧收紧了手指,“我应该死死将她捆在我身边的,我现在就后悔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无路可退啊,心里相思在发酵,没有她的漫漫长日,他怕极了。
若是他不回来……他便这样死了吧。
身体晃了晃,抽空了力气一般,进叔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喊着‘少爷’,他好像听不到,望着门口蜿蜒的路,痴痴喃着:“她、她不要我了。”
转身,进叔抚着他,跌跌撞撞地进门,锁住了这座城。
这奢华的城,左城的城,自此画地为牢,困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