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身体略有好转”的温绍卿一家就收拾行囊,兴高采烈的离京了。
这次回跟着温绍卿去燕京的只有黎氏和三姑娘茜雪,国公府暂时由大总管程迦主持。温栎恒两口子则带着孩子直接奔着庐州去了。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过了济南府,气候明显温暖起来,视线所及之处,山水渐渐明亮青绿起来,山川酥润,烟树重重,有梅雪清绝,暗香风流,更有那纤腰一束的江南女子,歌喉婉转,皓腕如雪
温绍卿半生戎马,此时放松心情,站在船头笑叹:“早年读过晏几道的红绡学舞腰肢软,旋织舞衣宫样染。织成云外雁行斜,染作江南春水浅。当时只道不过靡靡之音,今日才知是我肤浅了,这江南风土自有一种别样风情”
黎氏披着一件孔雀绒织金翠羽斗篷,虽然不习惯江南之地的湿冷,可仍然心情极好,笑道:“可不是,半辈子窝在京城,都不知道外面有这样好的风光,也不知道恒儿炻哥儿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再燕京住一阵子,你的身子好一些,就能去儿子那走走了吧?听说嘉定的风景也是极好的”
温绍卿笑道:“都说了几次了,咱们住一段日子就去嘉定,你啊,就是放心不下孙子,这才分开几日,你哪一日不念叨个三遍五遍的?”
贞娘两口子却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一路上贞娘都是忧心忡忡的,担心母亲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到了庐州也顾不上问来接的人,直奔这父亲的府邸就去了,到了地方,温栎恒直接去见岳父,贞娘带着丫鬟婆子抱着儿子急匆匆进了二门,见了杜氏当时就愣住了,只见杜氏穿着件孔雀蓝的素面杭绸褙子,腹部微微隆起,面色红润,看起来容光焕发,比去年见到还要年轻了许多。
“娘,您这是”贞娘简直不敢置信:“您,有了身子?”
杜氏也不好意思,脸上一红,有些羞涩的道:“快进来”将贞娘让到屋里的罗汉床上才不好意思的道:“年前的时候发现身子沉,总是想睡,找了大夫才知道的,我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老蚌怀珠,都羞死我了,可你爹欢喜的不得了,非写信把你舅舅和龙姨娘叫回来,说是不放心我的身子”
贞娘大喜,拉着母亲的手笑道:“娘,这是好事啊,我和炻哥多个弟弟妹妹,咱们家就热闹了”其实杜氏岁数也不算大,才三十五岁,可在古代这个岁数一般不容易受孕,算是比较罕见的现象了。
一旁的龙姨娘笑道:“你娘害羞,说生下来比炻哥儿还小,很是不好意思,我怕你担心,托了人给你送信,可那会儿你们已经启程来了江南了,两下里就岔开了!”一面说,一面将炻哥儿接过来,炻哥儿这会已经快周岁了,身子健壮,白白胖胖的,看着跟人家两岁孩子的个头似的,长的酷似父亲,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眼珠乌黑莹润,嘴角微翘,十分漂亮,小胳膊跟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的,虽然还不会说话,可十分好动,几乎没有一刻闲着的,在奶娘怀里就挣着要下地,这会被龙姨娘抱起来也不消停,看上了龙姨娘的金累丝灯笼耳坠子,伸手就去抓,龙姨娘反应很快,忙一甩头,炻哥没抓到,立刻恼了,“啊啊”的大声叫着,眉毛都红了,杜氏忙伸出手要抱,被贞娘拒绝了:“娘,您可别抱,这孩子淘着呢,他奶娘和四个丫鬟看着他,都被他闹的人仰马翻的,您有了身子,别再让他碰着。”
杜氏看着外孙子不能抱,喜欢的抓心挠肝的,看炻哥总是要抓龙姨娘的耳坠子,就让暗香和唱秋将自己的首饰盒子拿出来,捡了一个累丝坠子一个冻石佛手给炻哥儿拿着玩。
贞娘见母亲身子安好,心情也跟着大好,看暗香和唱秋两个笑道:“你们两个扶持的好,夫人如今身体好,你们两个都是有功的,来,这个给你们”拿了四个一两重的海棠花银锭子赏给了暗香两人,两人忙上前道谢。
杜氏笑道:“这两个一直跟着我,暗香上个月定了亲事,是你爹县衙里师爷的小儿子,唱秋去年就嫁了,是咱们府前院管账房的蒲先生。”
贞娘很高兴,赏了两对鸳鸯宝石扣给她们,两个人欢欢喜喜的退下了。
娘几个一直絮叨到了中午,许怀安带着温栎恒和杜大壮从衙门回来了。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午饭,杜氏安排他们住在了隔院跨院里,是一溜五间屋子,整齐阔朗,院子里种了几树红梅,正开的艳丽浓郁。
贞娘松了口气,心情大好,看着地道的江南精致很是喜欢,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窗外景致,吩咐丫鬟折了几支梅花回来插瓶。
温栎恒兴冲冲的托着一盘子糕点进来:“瞧瞧我买回来什么了,先前你在咱们去扬州时你喜欢吃的松仁芋蓉糕,可巧刚才出去时对面有铺子卖,我让小全买了来,你尝尝,跟原先吃的是不是一个味儿?”
贞娘接过来看看,做成了小巧的梅花形状,莹白细嫩,香气扑鼻,拿了筷子夹了一小块尝尝,口感绵软,香甜可口,高兴的给炻哥夹了尝尝,炻哥最爱甜食,高兴的大叫手舞足蹈,温栎恒抱过儿子逗起来:“小子,你又不是丫头,怎么那么爱吃甜的?别是个丫头性子”
贞娘白了他一眼,嗔道:“爱吃甜的就是丫头性子?这什么论调?你不也爱吃甜的,也没见你那性子软和了!”
温栎恒掐了掐儿子粉嫩的小脸,不以为然:“我哪里爱吃甜的了,咱俩小时候但凡有点甜的,都是给你和纯哥的,到我那就剩下一点半点的渣滓了,哎,对了,纯哥啥时候回来?我都一年多没见这小子了,我来了,他怎么还没有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