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含雪岭,檐立霜剑。西风打马,寒踏人间。庄蝶梦里朱栏绕,望乡楼前月钩帘。望不断,是流年。
璧落灯花,烛凝人影。
燕不离裹着厚重的荼白锦裘伫立在窗前,默默遥望着远方皑皑的雪山。只是他看得再远,也看不到千里之外的故土,看不到此生长绝的故人。
——“记住了,你从此以后就是江莫愁。若这孩子有半点差池,本宗让花无信和燕家满门陪葬!”
那人的话就像一枚套在头顶的紧箍咒,让一只燕子自折双翅,甘困牢笼,不敢造次半步。
燕不离知道池月将他安排在望乡楼的用意,不过就是提醒他安分点,免得步了岳卓的后尘......
“夫人啊,您这风寒才好,怎么又站在窗户根儿下了?要是再着凉可怎么办?”水烟和寒烟端着早膳进了门,一瞅见他嘴里就絮叨个不停。
燕不离抬手关上窗子,掩住外面的霜天雪色。老老实实的滚回床里,脱衣、盖被、躺平。
“夫人您先别睡,吃点儿东西再歇息,不然胃里容易泛酸。”寒烟动作麻利给他在床上摆了梨花木案几,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了上来。
肉蓉麦饼、杏仁红薯羹、茯苓雪参乌鸡汤......燕不离扫了一眼就觉得嘴里能淡出鸟来,再看看寒烟的脸......更没胃口了。
从牢里搬出来没三天他就开始频繁的孕吐,整个人被折腾得精神萎靡、憔悴不堪。
膳房的人被池月调|教(暴打)一番后终于开悟,改做了清淡的饮食。结果他现在吐倒是不吐了,食欲却依旧不振,磨磨唧唧的尝了两口汤就放下了碗,可怜巴巴的瞅着水烟。
水烟无奈,只好将剩下的两样压箱宝贝拿了出来:“林大夫说了,烤物油腻,不可多食。”
看到焦黄流油的烤银鱼,闻着香气喷喷的小土豆和熟地瓜,燕不离就像狐狸看见鸡一样双眼贼亮,口水泛滥着应道:“明白、明白,我就吃一点、一点......”
水烟放下食物转过身,刚走出两步,再一扭头......
盘子空了。
某人心满意足的擦着油乎乎的嘴:“啧,这鱼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连刺都不长了。”
寒烟叹了口气道:“那是宗主给您把刺儿都剔出去了,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吃得太快卡了嗓子......”
“......”
水烟一边收拾着碗碟,一边当着知心丫鬟:“夫人,奴婢不知您究竟如何想的,但也看得出来您和宗主都有心结。他虽然一直没露面,可每天都是记挂着您的,衣食药饮样样过问,奴婢可从未见他对什么人如此上心。”
妈的,他那是对自己的王八儿子上心,和老子有什么关系?不见面正好,省得相看两厌。
燕不离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一副深沉的表情:“没啥,就是梁子结得有点儿大。”
寒烟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因为您在大婚时伤了他一刀?”
“再大点儿。”
“您勾结武林盟背叛了宗门?”
“再大点儿。”
“难道门中的传言是真的?您给宗主戴绿帽子了?!”
“......”大娘你真的不是八卦门派来卧底的吗?
“既然不是偷人还能有啥大事!”寒烟咧嘴笑了,“这夫妻啊,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你们有什么矛盾不能上个床解决呢?”
燕不离、水烟:“......”
“男人嘛,有时候就需要你给他铺个台阶,说句软话,他自然就乖乖滚下来了。夫人有什么话要带给宗主的,可以告诉我们。”
水烟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保证带到!”
保证带到碧落谷每一只蚂蚁的耳朵里吧?燕不离挠了挠下巴,琢磨道:“我还真有句话要带给他。”
“您说!”两个女人浑身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支棱起耳朵凑了过来。
“你们就告诉池月啊......”某人打着哈欠钻进被窝里,眯起俩眼,嘴角勾起。
“告诉他什么?”
“明天的鱼就别放胡椒了。”
“......”
鬼门宗膳院。
刘厨子捂着还未消肿的腮帮子,心惊胆战的站在厨房里,看着宗主大人挽着长袖,戴着围裙,动作细致的收拾着瓷盆里的银鱼。而厨房门外,几个鬼门宗弟子还在高谈论阔,每一句都让他打了个哆嗦。
此时早斋已过,不是饭点,但膳堂里仍有三个吃货围了一桌,正是水藿、沉川、流三九。这仨人手一壶假冒伪劣烧刀子,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舌头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