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淹丝毫不杵,睁大眼睛反瞪了回去,爆喝一声道:“你们看老夫干什么?”
“杜大夫!”百官之中,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年迈大臣走到他跟前,怒声道:“你何故要把这件事翻出来?”
“就是!”
“合着就你没欠钱是吗?你家底殷实,但你也考虑考虑我们,我们为什么借钱,不就是揭不开锅了吗?”
“这都过去九年了,现在陛下要我们还钱,我们拿什么还?”
“你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不少大臣围着杜淹,语气不忿的大声道。
杜淹面无表情的将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擦拭掉,语气冷冰冰的说道:“少给老夫来这套。”
“武德元年到武德三年,你们说家里揭不开锅,老夫还能相信,之后的几年,你们敢扪心自问,家里就再揭不开锅了?”
“看看老夫身上穿着的是什么官袍!”
杜淹捏着官袍领子,瞪视着众人,大喝道:“老夫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
“御史台是什么地方?需要老夫再跟你们讲明白吗?”
闻言,围着他的大臣们,纷纷说不出话。
御史台,监察百官,风闻奏事。
杜淹这个时候说这话,显然是对他们各自家中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杜淹冷声道:“看来你们都知道,那老夫就不多废话了。”
“你们借户部多少钱,你们心里清楚,若只是补贴家用,九年下来撑死借个三五百贯,都算多的了。”
“可是,户部被你们借走了八百万贯,你们是吃钱的吗?这么能借?!”
“借了钱,你们用在哪里,老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们自己清楚!”
“陛下刚才已经下了口谕,诸位有跟老夫叫板的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把欠的钱还给朝廷!”
说罢,杜淹猛甩了一下袍袖,板着脸推开围着他的大臣,大步朝着殿外方向而去。
长孙无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浓厚了几分。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找杜淹打头阵的原因。
其他人不敢重返旧账,将百官欠钱的事在朝议上说出来。
唯独杜淹敢。
因为他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
御史,不怕得罪人。
毕竟身为御史,不参奏几个人,得罪几个人,那还能叫御史吗?
尤其是御史大夫。
不把人都得罪光了,就是他失职!
忽然,长孙无忌发现有几道目光正盯视着他,偏头望去,就看到九个国公,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
“长孙尚书,你真是玩的好手段啊。”
封德彝皮笑肉不笑道:“老夫若是没记错,你和张顿是有师生之谊,怎么今天反倒帮他树敌啊?”
陈叔达、萧瑀几个人,也一脸好奇的望着他。
赎铜之法改而不废之事上,他们看出长孙无忌和张顿有那么点关系。
可是现在,他们有些怀疑起来。
如果张顿真和长孙无忌有师生之谊,那今天他断然不可能把张顿推出来。
这跟将张顿推入火坑,没什么区别。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跟张顿有师生之谊了?其实是这样……”
说着,他将跟张顿的恩怨,小声说给他们听。
九个国公听了,不由神色一肃。
封德彝微微颔首,道:“那是昨天老夫错怪你了,不过也不能怪我们啊,谁让你昨天上奏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