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昏黄的路灯,宋澄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外那个满脸阴郁的青年正是赵志成。
他正侧着头,看起来想要听一听屋里有什么动静,脸上布满了探究,宋澄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正常。
宋澄从来没有听说过赵志成和容家有什么联系,即便是两家之间有什么事要办,谢阿姨应该也会打电话过来,事先知会她一声。宋澄这会儿只打开了储藏室的灯,容家的储藏室与客厅方向完全相反,是以从大门外完全看不到屋里有灯光。
从常规思路来考虑,屋里没灯几乎是等于家里没人。
这么不请自来,又挑的是这个时间,肯定不是要干好事。只不过不知道赵志成是只准备乘着屋里没人偷个东西,还是想要像上辈子一样,即便屋里有人也不顾,直接入室抢劫。
宋澄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声,她这会儿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现在还有着赵志成只是来找人,找不到人就会自行离去的梦。
屋里半天没有人回应,赵志成或许是确定了屋里没人,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门锁外就传来了咔嗒咔嗒的声音。
宋澄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这个厚厚的防盗门像是一个被人把住了命门的末路侠客,变得脆弱无比,吹弹可破。她和赵志成这会儿就隔了这么一个单薄的门板,没了这个门板的保护她没准一会儿就狗带了。
“沃日……”宋澄在心里都快叫出来了,这样不行啊,她还没有报答父母,她还没有睡到容远,她不能死!
她拿着手机悄悄地解锁按下了宋爸爸的号码,一旦确定情况是真的危险,她就立刻按下拨打键。拨完号之后,宋澄后退到五六米外的地方,装作刚被喊起来一样,狠狠地踏着地板走到门前,粗着嗓子喊道:“谁啊,都睡觉了还要把人叫起来?”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是谁在家?”
宋澄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我在这屋里你说我是谁?你是不是敲错门了,有事直说,没事我去睡觉了。”
宋澄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地靠近猫眼,使劲地往外看,门外的赵志成顿了许久,然后眼中狠光猛地一闪,低下了头。
然后,那要命的“咔嗒咔嗒”声又响起来了,显然赵志成是想强攻了。
“啊啊啊要死了。”宋澄恨不得抱住头大叫,她强行命令自己冷静起来,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带着容远躲避一下。
躲到卫生间?不行,卫生间的门最好开了,话说防盗门都会开的人什么锁不会开?她这会儿应该把自己藏到那种一看就不会放着贵重物品的地方去,可是……宋澄环顾了一下四周,容远家看起来哪里都很值钱啊!
要不然抱着容远翻墙逃跑算了,这个栅栏虽然很高,但努把力未尝不可以,况且兔子这种生物不都是虚胖吗?应该一塞就过去了。
宋澄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跑到了花园,准备把容远给抱起来塞出去。
然而,她扑了个空,花园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根兔毛都没有留下。
所以……那只兔是自己跑了?宋澄有点不敢置信,简直想要掐腰骂街。
宋澄还没来得及摆好掐腰的姿势,门外那催魂一般的“咔哒”声突然停了,像是送葬的老锁喇被吹破之后的留白,声音虽停,更深刻的恐怖却翻山倒海一样地卷来。
有那么一瞬间,宋澄整个人都僵硬了。
门难道开了?
门外传来的动静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听到赵志成在外面不善地问道:“你是谁?”
宋澄愣住了。
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仲夏里,屋檐上滑落的一滴雨忽然落在了水罐中,水花四溅,华彩一片。宋澄只觉得心口一跳。
“容远。”
宋澄迅速地跑到了门前,整个人都贴在了防盗门上,眼珠子都快望穿猫眼。
门外那张清隽美好的脸正是独属于容远的,他一脸淡漠地看着赵志成,眼里不含任何情绪:“你在我家门口,是要做什么?”
赵志成显然是没遇过这个阵势,他转过了身正面对着容远,看上去很警惕:“这是你家?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容远面上神情不变,直视着赵志成:“我也没见过你。”
赵志成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打量着容远,像是在估计着他的武力值,容远依旧一脸坦然淡定地任着他打量。
一个二十多岁可能拿着武器的青年,一个十几岁清瘦的少年,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沉默地对峙着。奇怪的是,他们看上去气势相当,容远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宋澄瞬间跑神了,在路灯的照耀下,容远脸上的皮肤简直像是一块暖玉,抿着的嘴唇看上去像是刚亲吻过花瓣一样美好。
同样是路灯的打光,同样是猫眼这个滤镜,容远像是远游归来的仙人,赵志成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突然,赵志成动了,他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了什么,猛地挥向容远。宋澄手都按到门把上了,准备立刻扭开门冲出去,不管她是不是战五渣,能帮到容远一点是一点,不能看着他不管。
然后,门外突然传来一身惨叫,好像是赵志成的声音。宋澄顿住了,手没从门把上收回来,只是使劲伸着头往猫眼里看。
容远还在好好地站着,赵志成已经躺地上了,门边的花池里不知什么时候落进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