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巍内心有一股傲气,不愿接受自己成为阶下囚的身份,也就这两天都没吃东西。可如今想到女儿,心情比较好,便想喝上两口。
于是朝门外大声喊道:“有人没有,拿些酒来!”
外头无人应答。
明明应该有内侍和羽林卫一同看守来着,怎么都不出声呢?他有些诧异,又开口问了一遍:“喂,有没有人在?皇帝不会这么小气,连口酒都不给老夫喝吧?”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脚步声响起,有人一边朝牢房里走来,一边笑道:“来了来了,桑公要喝酒,谁敢不给?”
说着,还摇了摇手上的东西,能听得到一阵液体晃荡的声响。
天牢内很暗,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可只听声音也足以认出对方。
桑巍面色一沉,冷笑了声:“是你。”
“自然是我。”那人平静作答,“你知道,除了我,也不会有别人了。”
“哼。”桑巍又笑了一声,这次笑意中带了几分自嘲,道:“老夫早该想到与虎谋皮的下场。”
来人却是一声叹息:“大司马这样说,真是冤枉在下了。在下原本,也是真心实意与您共商大计。要说不讲信义,反倒是您背弃在下在先不是么?”
不提信义一词还好,提到这个,就想起甄远道。桑巍的脸色变得极差,紧紧握拳,质问道:“你是如何迫他如此?”
“此事说来话长,大司马还是先喝一杯吧。”来人笑了笑,将酒壶递了过去。
桑巍接过来,却半天没有动。
“放心,没有毒。”
那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温声解释道。
桑巍是修罗场里一路走来的人,自然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身上没有杀气。可牢房外的人也都被他支开了,无论他做什么,怕是都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不得不戒备。
不明来意前,他只面沉如水地静坐着。二人便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
半晌过后,对方先开了口:“在下知道,您不会束手就擒,您还有心事放不下。可是明日,若是桑崇来了,事情对于我来说也会变得很棘手。所以……还望大司马不要怪罪在下。您记挂的事情,在下向您承诺,会替您完成,请您安心。若这践行酒您不愿喝的话,就直接去吧。”
说完,突然抬手,黑暗中寒光一现,霎时化作一道阴森狠戾的杀意,骤然向桑巍袭来,势头又快又准。
桑巍赶忙一扬手中的酒壶向对方砸去,准备抄家伙反击。
可还是不得不感慨,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快”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纵使他天生神力,压根来不及应对,也无可奈何。
最后的最后,将军一声不甘的长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半生,感到自己的结局,实在是有些憋屈。
夜,继续沉着,像一滩厚重浓稠的,化不开的墨。
第二天一早,换班的羽林卫进牢房来查看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愕地快步跑到大殿上,禀报了皇帝。
皇帝听完也傻眼了,差点激动得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蹙眉道:“怎么会?”
其实还没有最后定罪啊!
证据都还在调查中。因为皇帝自己都不相信。
他一直觉得,大司马虽然总让他头痛不已,但性情耿直,还真不像是会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图谋不轨的人。就说狠虐下属这件事,也与他一贯的风格不太相符。
之所以自己不想让桑晏两家联姻,担心的,也不过是大司马和丞相勾结在一起,从此一个鼻孔出气的话。往后他这个做皇帝的再说话,就真的一点力度都没有,彻底被架空成傀儡了而已。却没想过,他们已有造反的意图啊。
这两家都已经如日中天,掌握着大燕实权了,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反?!上哪说理去!
本来只是想着,先在天牢里关上他几天,杀杀他平日的嚣张气焰,然后再仔细调查这事儿。若是无罪也就把他放了。若是有罪,其实因着桑家的强大实力,他都担心也未必能把怎么样……
可是,可是怎么着,大司马就突然死在了天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