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祈彻夜未归不说,还穿着晏云之的衣服呢,显然不敢让人发现。打从下了山就一直低着头,抬袖挡脸。也不敢惊动府上的人,教父亲发现。准备跟闫琰一起走,让他家的马车捎自己一程。
可惜好不容易等到闫家马车来了,一挑帘,俩人表情却纠结了。
原来,这架马车行到半途,正好遇到了闫琰的一个兄长。此人原本同友人饮酒,打算饮罢乘乘凉,自己走回去的。奈何一不小心有点喝多,走得踉跄,看到自家马车,便拦了下来,也要搭一程。
这位仁兄人高马大,马车却窄。桑祈往里看了一眼就觉着,若是自己也上车一定很拥挤。而且若是熟人也就罢了,跟不认识的人挤在一起,好像也不太好。
闫琰定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又不好把兄长赶下去,又不好把她扔下不管,一脸为难。
桑祈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大度地挥了挥手,道:“没事,你先走吧,大不了回头,我自己走回去。”
“那怎么行,你这个样子……”闫琰往城门的方向看了看,纠结道:“待会儿进城,人可就多了,这个时辰街上还热闹着呢。”
“那就等晚点再走,在这儿多休息一会儿咯。”桑祈无所谓道。
闫琰还是放心不下,嘴上说着:“你先等等”,脑筋飞快转着想办法。
可是……他那个脑筋,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正在自我折磨之时,只听一直阖着眼眸,闲闲背靠在柱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晏云之淡淡开口道:“不是还有晏某人呢么,不知道你们都是在为难些什么。”
“啊,对,你可以坐师兄的马车回去!”闫琰闻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桑祈的脸色却黑了黑,拜托,她就是不想坐他的车来着的好吗!
这边厢闫琰却觉着,凡事交给晏云之,简直太让人放心了,于是也没在意桑祈本人的想法,没心没肺地上了马车,愉悦一拜,说完:“那我就先走一步。”便扬长而去。
桑祈轻轻朝踢踏的马蹄哼了一声。
这架马车前脚刚走,后脚晏家的马车就来了。比闫家来的那个宽敞了许多不说,车上还没有旁人。
晏云之听见驾车赶来的白时唤自己,才抬起眼眸,看了桑祈一眼,道:“还不上车,今晚还打算在外面睡么?”
说着,大有谦让一下,先让她上去自己再上,或是她不上,自己也不上了的意思。
桑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晏家只来了晏云之的贴身侍从白时一人,桑祈的车夫便在外头同他一起驾车,车里只有她和晏云之。明明挺好的一架马车,地方宽敞,铺的垫子柔软舒适,她却感到如坐针毡,不时向外看去,显得很局促。
晏云之则继续阖眸假寐,也不开口说话,想来是真的累了。
桑祈偷眼瞄了几次,借着月光和街道上的依稀灯光,看着他俊逸绝伦,宛如美玉的容颜一片宁静,便大着胆子,多看了一会儿。
偷得浮生片刻,只属于二人的时光。在这一瞬间,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喜怒哀乐与自己有关。
不知不觉,便看得入了迷,撑着头,唇梢凝了笑意。
马车在石板路上摇晃而过,从人声鼎沸的长街,转入了相对寂静的街道,就快到桑府了。桑祈自己却没意识到。
只见晏云之微微眨动眼帘,修长的睫毛像一群仙鹤在舞蹈,而后睁开眼,目光温和地,迎上她的视线。
她反应过来,微微一怔,轻咳了一声,避开他的视线,扭过头去看车内的装潢,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晏云之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会儿,快要到家的时候,纠结了一天的桑祈,终于憋不住,想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一鼓作气,拿出勇气,回眸看他,唤道:“师兄……”
“嗯?”晏云之方才也在看窗外,闻言平静地应了声,转过头来。
视线一相交,桑祈只觉这气是白鼓了,几番欲言又止,也没好意思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啊”这种大言不惭的话问出来。
便最终干笑一声,假装正经道:“这一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晏云之淡淡一笑,道:“是么?不用客气,应该的。”
话音未落,马车停了下来,白时的声音传来,道:“禀公子,桑府到了,属下停在了后门。”
“停后门就好,后门就好。”桑祈一听,赶忙道。
只觉这后门到的太是时候了。
于是快步下车,招招手,丢下句:“大恩不言谢,那我就先回去了,师兄再会。”。
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