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所不知的桑祈(1 / 2)

桑祈唠叨了好一会儿,觉得该说的也说差不多了,便痛快起身道:“啰嗦这么多,打扰你休息了吧,我就先回去了。你好生养着,药和补品别省,按时吃,回头我会再叫人送来。”

顾平川一听这句,也立刻跟着起了身,引发一通剧烈咳嗽,刚想说什么,马上又被桑祈出言制止:“别拒绝啊,这可不是什么施舍恩惠,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罢了。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如不然,我就认为你是打定主意生我的气,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了。”

顾平川动作僵了僵,良久后终于又躺了回去,轻叹了声:“拿你没办法。”

桑祈这才放心,欢快离去。

卓文远不愧号称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跟顾母都能聊得开心,竟还把她逗笑了。桑祈一看也觉得很是神奇。可对方一见她出来,眯着笑眼便要告退,想来并不愿多留,走出顾府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出来了。”

桑祈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以为是你去见红粉知己啊。”

卓文远打着扇,姿态风流,笑而不语。走到巷口的时候,邀请她到府上坐坐,说什么府上的厨子最近新学了几样点心,应该和她的口味。

桑祈却令他颇感意外地拒绝了,道自己还有事,同他作别,又辗转回了国子监。往晏云之的房间一去,发现他果然还没走。

她半倚在门上,抱臂往桌上看,没再见到那个纸包,想来已经是被他处理掉了。于是把玩着发梢,问出了心底的好奇:“你并不是管闲事的人,为何三番五次帮他?”

晏云之侧过身,看她一眼,反问:“帮谁?”

“顾平川啊。”桑祈无奈,明知故问嘛,不然还有谁。

不料白衣翩翩的司业淡然一笑,道:“是么,晏某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帮你呢?帮你学会如何看清一个人的内在,而不被表象蒙蔽。”言罢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补充道:“另外也确实觉得他是个不可埋没的人才。”

桑祈耸了耸肩,遗憾道:“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未必。”晏云之笑道,“或许你已经帮过了。”

“那,既然你要帮我,不如好人做到底……”桑祈一听,自觉眼前是个机会,习惯性地顺杆子爬了上去。

话还没说完,又听他道:“荷包是另一码事。”

只得再次悻悻地住了嘴。

没过多久,顾平川在桑祈的帮助下迅速恢复了健康,又回到了国子监。这些日子来他想了很多,也换了一种角度重新审视这个自己从前也认为不过是个因着姓氏逞威风的女子。

他发现,桑祈果然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比如昔日看她散漫慵懒,做什么事情态度都好像漫不经心似的,以为她是那种家世甚好,从来没有烦恼,未曾对未来有过半分担忧的庸俗女子。而今仔细观察才发现,其实她老老实实地,每件事情都按博士的吩咐做了,并不是故意偷懒,只是这些事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她漫不经心的背后,其实有着自己在意的事情,心中时时铭记的方向。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明亮的双眸中时时有疲惫的血丝,或眼眶周围隐约显出倦怠的青黑,手指上也不时会有新磨出的薄茧,再怎么掩饰也是徒劳。

想来之所以时常打盹,也并非都是因为课业无聊,有那么几成原因,是晚上做了什么事情太过劳累,精神实在不济吧。比如,他曾经鄙夷的舞刀弄剑。

那么,她非但没有对自己的努力付出引以为傲,夸为谈资,只是觉得这是一件自己应该做的,非常正常的事情。并且还能分出心思来,按部就班地把在国子监的表面功夫做好,是不是说明,她也并非众人传言的那样跋扈张扬,目中无人。相反竟然意外地很乖顺,很尊敬他人呢?

她说过,她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处境,包括来国子监这件事也并非所愿,只是为了完成必须完成的承诺。可是的确如她那日所说的一样,她不会一味地去抱怨周遭的环境,而是无论身在何地,都接受它,做好当下的事,做好该做的事,安静地等待时机。

反正,既然都来了,又能怎么办呢,不高兴也是过一天,高兴也是过一天,何不过得开开心心的?

于是他也特别留意到,桑祈并没有那么任性,相反意外地能屈能伸,适应能力非常强。她脸上时常是平淡从容,或带着笑意的,即使自己并不喜欢国子监,也明知道自己在国子监并不受欢迎,也并不因此对自身存在产生半分怀疑犹豫,始终不为他人的议论所左右。

甚至,第数不清次被晏云之拒绝的时候,也不恼怒不埋怨,只是稍微略显失落那么一会儿后,便又重新整顿旗鼓,下次再战,精神十分不(死)屈(皮)不(赖)挠(脸)。

他看着追着送荷包和冷淡地拒收的俩人,一时有些出神,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她发现了他,正在远远地招手同他打招呼。

顾平川微微一怔,颔首回了一礼。

桑祈扔下软硬不吃的晏云之朝他跑来,笑眯眯道:“病好利索了?”

“嗯。”顾平川再拜,答道:“多亏桑二小姐的帮助。”

“嗨,朋友嘛,何必说这些。”桑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复又神神秘秘道:“等下放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言罢用不容他拒绝的口气严肃道:“一定要来啊,门口等你。”

顾平川无奈,只得赴约。没有想到,桑祈一路带着他出城,来到了郊外的一处水潭边。

四周打量一会儿后,桑祈在水潭边寻了一处草地坐了下来,舒展着筋骨道:“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练武找师父的地方。近两个月,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守株待兔,风雨无阻。可惜啊,还是没找到那个老者。”

她耸了耸肩,抚摸着从马车上带下来的长枪,想起在这儿碰见晏云之的场景,又笑道:“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慢慢来,总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