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爱梅的高傲?”他接着又问一句。显然他不理解她的乐观。
“她凌寒独放,不是可见其铮铮傲骨吗?”他的眼神太过飘渺,这活在世间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凡尘之气?
“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人生在事,不称意之事十之**。我想这梅选在冬日里开放,必是眷恋这尽处的冰清玉洁。”他迈出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虽然不知姑娘是何人,但我想姑娘的人生一定没有经历大起大落,若是哪一日,姑娘经历了,便会知晓我话中的含义。当然,我希望姑娘永远不要经历才好。”话说完,已走远。
“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常来。”他留下这一句话,就消失在这一片梅林之中。
她的人生还不够波折吗?她十一岁由南尤最尊贵的和勉公主,变成了最落魄的亡国公主;她喜欢了七年的人利用了她,亲手把她送给了自己的弟弟;她为了保住她的孩子,走投无路,依靠被她辜负的如夜,客居异国。她这样还不算波折吗?她笑笑,不知是对谁的,是啊!这世界上有谁没有一段心酸往事啊?
李笑羽走出梅林,回望良久。他说了他从不会对别人说的话,对一个素未平生的姑娘。他是怎么了?
“姑娘,你可回来了。”阡婳进门,见子砚坐在床边,见她进来,也站起身来。
“怎么了?”阡婳坐到床边,看着熟睡的莫葛,浅浅一笑。
“王爷派人稍来口信,说要来看姑娘。”说完,子砚起身回了房。
她还以为他要躲她躲到什么时候,来看她好,她可以亲自和他问清楚,省得为难子砚了。
“可有留下活口?”
“回干爹,琼儿已经都处理好了,干爹大可放心。”叶琼儿疏眉一弯,坐到尹康的身旁。
“这都杀不了他,看来我得好好筹备一番了。”尹康眼中一抹狠色,皱纹在他的脸上深深显出岁月的污垢。
“干爹,琼儿不明白,他华如夜不就是个小王爷?干爹有左丞相等人的支持,还怕他做什么?”
“你还小,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
叶琼儿行了个礼,就出了正堂,边走边在心里说:干爹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蒙干爹养育之恩,礼应全力回报。
阡婳依然每日夜晚出去练习轻功,所谓熟能生巧,她渐渐掌握了要领,可以收控自如。
每日,她必然会去梅花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唯一没有变得就是爱梅吧!那人有时会同她一同赏梅,有时则不会出现,昨日是她一人,不知今日呢?他怎么会等她呢?她又为什么会愿意见他呢?大概是因为和他一同赏梅的时候,虽然都不曾言语,却像感觉所有的烦愁都卸去一般吧。他究竟是谁?竟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雪覆云台,冰清缀枝头,玉洁莹流苏。
“那日姑娘的诗一定还有下句,请姑娘吟完。”李笑羽在几米之外看向她,他站在一片洁白之上,如此飘逸动人,仿佛他本就该站在那里。
“怕是今日是听不到了。”这低沉有力又带着沧桑味道的声音,引得阡婳回过头。
她记得这个声音,是如夜。
他隔着茫茫飞雪于她对望,他无论何时都是这般理所当然的存在。他只是望着她,用她看不懂的眼神。
阡婳沿着他的目光回望,他刚刚不是在望她,他在看身后的人。她看清楚了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告诫,和不容置喙的凛然。
仍站在原地的那个人,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个人,比起刚才的脱尘出俗,多了几分欣然,只是他的忧郁,似是又增了几分。
“我们走。”如夜牵起她的手,用了比往日多了几分的力度拽走了她。倒不是她不肯走,只是她还没有看到那人一点点的变化,也没有把两人的对视体会得透彻。
她知道他们是相识的。这其一就是刚才的对视,初见的人是绝对不会这般的。其二就是如夜为何偏偏送她到云台?还是?
如夜一手牵起她藏在袖中的素手,他的手的确比她的温暖了许多。
可是她听说,凡是有一双温暖的手的人,都有一颗孤冷的心。
“如夜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侧仰起头问他。
“猜的。”他淡淡的两个字,她回过脸来。这一点,她信。
如夜没有为她抖落发上的凝白,他知道自己亦是这般模样。
就这么牵着手走下去也好,雪落满头,也是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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