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并不可怕。真正让朱庆东为之胆寒,失魂落魄的,是谢坤残忍无比的报复,还有对农场俘虏们冰冷到极点的处置。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朱庆东眼睁睁看着谢坤在下面先是干掉四个反抗的男人,然后一枪一个像点名般射杀了多达数十名俘虏。这简直就是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朱庆东什么叫做冷酷。尽管那个时候朱庆东没有露面,谢坤也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朝着办公室方向看过一眼,但是朱庆东有种感觉————他知道我在这儿,非常清楚我隐藏的位置。
谢坤用咆哮证明了这一点。
空地上的俘虏正在被武装跟随者逐一拽起,押解着往卡车方向缓缓走去。
朱庆东脸色一片苍白,双手紧紧抓住窗棂,颤抖的手腕几乎要把钢制边缘抠下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量,膝盖毫无悬念跪在了地上。他眼中全是惶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牙齿不因为恐惧而发出撞击声。
可是这样做没有用。
他知道我在这儿,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这儿。
直到现在,朱庆东才终于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人员数量、计谋、经验、物质装备,还有所谓的机会……其实没有半点用处,一切都是停留在脑海里空幻的假象。只有悍不畏死的勇猛,残忍无比的杀戮,以及雄鹰对老鼠那种强悍无匹的碾压力量,才是绝对一切的根本。
带着一群农场工人就以为能够自立为王,这种想法简直滑稽又可笑。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因为大家觉得好玩才管你叫“大王”,其实你什么也不是,连个屁都算不上。
朱庆东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根源在于自己的思维逻辑,仍然没有脱离和平年代的惯性理念,潜意识里还是存在各种忧患和顾虑。其实,像谢坤这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根本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在意普通人的感受。朱庆东以为谢坤只是机缘巧合坐上了团队首领的位置,其实他是实力强大的感染体。所谓权力和平等,只能在感染体之间才能谈论。对它们来说,对人类对多抱有怜悯,可以像工具一样驱使,却根本谈不上什么平起平坐。
就像富翁与街头要饭的乞丐,富翁会因为怜悯在乞丐面前的破碗里放上几张百元大钞,可是富翁永远不可能把一个乞丐当做朋友。因为双方的地位和身份悬殊太大,没有丝毫可比性。
就算所有农场集合成一个整体,武装人员数量多达好几千,也根本不是谢坤的对手。看看那些停在远处的装甲卡车,看看那些全副武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凶悍”两个字的跟随者,还有那些被拖到空地上,正在用砍刀和匕首砍劈切割的尸体,就会明白再多的农场工人也不是对手。
电脑游戏里经常有这样的场景:多达数百的农民,敌不过一个精锐的重装骑士。尽管这名骑士战斗到最后被打得很惨,遍体鳞伤,只剩下一丝丝血皮,但他毕竟还活着,也成功干掉了手持干草叉蜂拥而来的农民。
在朱庆东心中,关于权力的各种幻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碎。
楼下继续传来谢坤森冷无比的吼声。
“你还是不肯出来吗?很好……让那些俘虏准备柴火,把这幢楼烧掉。就让他呆在里面,想躲多久就躲多久。顺便说一句,今天晚上有烤肉加餐。”
现在是混乱时代。没有哪条法律禁止吃人。虽然生物学家列举了种种吃人会导致的不良后果,可那毕竟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数据,没有进行过实验,也没有任何足以当做证据的实验。
朱庆东用力握着手枪,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从地上跃起,翻身跳出了窗外。
他知道自己没有活路————谢坤也许会放过其他人,却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
何况,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面前,谢坤连那些已经投降的人都杀。地上的鲜血未干,湿漉漉的,即便是从楼上也能清清楚楚看到。
朱庆东想要用最勇敢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