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白脸的梁人小子竟然是顾轻鸿的徒弟?那就难怪了……几人算是舒坦了,输给那样一个勇者的土地手上,也不算太丢脸。他们讪讪地看看彼此,回去了。
夜深了,一轮圆月升起。
达山技痒,只提了根棍子,到了院子里耍一套棍法。这段时日他也是憋的狠了。
少林棍法甲天下,十八般武艺里他练的最好的也是棍法。
这根棍子倒无稀奇,只是普通的树木造的,在他手中如指臂使般地被挥舞起来,越舞越快,如果一般人在场,是连棍影都看不清的。
一道寒芒破开棍影而入。
达山退了半步,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来人的面貌:“蒋督公?”
蒋熹年笑道:“咱家也略懂武艺,不如切磋一下?”
对方剑都拔出来了,他说不就不了吗?达山只能应招。
不过几招,达山就愈发心惊,他竟还是小看了梁人,中原武林六大派他都打了一遍,以为即便有能和他一战的,也只屈指可数,没料到禁军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如果说顾轻鸿是一把古朴沉稳的古刀,那蒋熹年就是一柄宝剑,淬了毒的,灵风一般飘忽不定,又无比锐利和灵敏,一抓到破绽,就要将你置于死地。和顾师傅比武,是真的切磋,点到即止,虽然怎么打他都觉得有一座高山似的屏障,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而蒋熹年则狠多了,反倒是达山畏手畏脚放不开,他不敢真的伤了蒋熹年。
来之前达山已经打听过大梁朝廷的情况,听闻这位蒋公公是皇帝心尖上的人,一不留神杀了他就完了……可现在的情形是他做不到游刃有余。
蒋熹年渐渐觉得吃力,心里也一点点变得沉重,看来传闻不假,这位新可汗是真的武功出群,而且让他最为忌惮的是,这路数还是中原武功的路数,糅杂了各家之长,一下子倒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
蒋熹年并不打算杀了达山,目前看来他似乎也做不到,达山更不可能杀掉大梁皇帝的爱人,这并非生死决斗。蒋熹年露出退意,达山立即松了一口气,他也收势给出最后一棍,擦过蒋熹年的脸颊,木棍的顶端击打在他身侧的一棵桂花树树干上。
这一击极轻,轻到树干都未动。
蒋熹年心头微震。
达山收棍,作揖:“督公承让了。”
蒋熹年回了个礼。
待达山走后,蒋熹年在原地思忖了好半晌,抬手按在树上,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原本坚硬的树干仿佛突然变成了棉花般柔软,轻轻一按就陷进去了。
他挥手划了一剑,树干里面已然碎成齑粉,陡然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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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洲先跟顾伯交代了哥哥不仅没死,如今他就是那位高权重张扬跋扈的巨阉佞臣蒋熹年。
顾伯不敢相信,他都不知这是喜是悲,大少爷是在活着,可却去当了太监。
顾伯花了整整一日才接受,沉痛地和顾雪洲说:“既如此,你更得快些娶妻生子了。大少爷是无后了,以后谁捧灵摔盆,你得多生一个,过继给大少爷才是。”
顾雪洲:“……”
他望着顾伯饱经沧桑的面庞,说不出“不”字来,可想到对沐哥儿许下的海誓山盟,更说不出“是”字来。
顾伯还拉着顾师傅劝顾雪洲:“你说是吧?小少爷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了。以前还说是担心连累了好人家的女儿,那如今大少爷就在朝中,我们不用担心朝廷的追捕了,也该安定下来成家立业了。”
顾师傅尴尬极了,他是知道顾雪洲和沐雩那点奸/情的,虽不赞同,也做不到棒打鸳鸯,况且这两人,一个是为了对方功名都可以不要,另一个也是置生死与度外,就算要拆散,他都想不到办法?而且看沐雩那狗脾气,只怕逼的紧了,他拉着安之去殉情都干得出来的……那是要出人命啊。
顾师傅左右为难,索性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老夫什么都不知道”的世外高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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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中玉刚歇息下来。
贺兰亭同他聊两句今天刚听来的八卦:“听说那个沐雩是萧慎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