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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沐雩拿了院试案首以后,叶德昌眼见着学院里不少人都同他热络了起来,偏沐雩是个性子绵软的,对谁都给个谦谦有礼的笑脸,谁也不拒绝。虽说过个院试当上秀才不算什么,叶德昌自己也拿了秀才,白鹿学院不说十成但起码八成的人都过得了院试。他本来也觉得沐雩过院试是十拿九稳的,只没料到他竟直接拿了案首,十四岁的案首,还是江南这边的案首,前途无可限量。
叶德昌回去就告知了母亲这个消息,与她商量小妹的亲事:“……不是你说的让我看着点呢?我给你找了人,你又挑三拣四,这女婿又不是种地里的白菜你想要去摘就行了。”
叶太太扭着帕子,“可他家也太穷了,还是个无父无母的,怕是命格不好……再说了,不过就是考上了秀才,我见过的这些青年才俊,哪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的……”
天底下每个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虽然沐雩脸长得好,又年轻有为,可他家里穷,门不当户不对的,叶太太怕真把女儿嫁过去会委屈了她家囡囡……而且正是因为脸长得太好了,看着是个会花心的。思来想去的,她便还想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实在不行了,再找这个沐雩吧。这般想着,叶太太便说:“这样吧,你先同他透露点风声,看他拿不拿得出诚意吧?但也不能说明了,否则他赖上我们了怎么办?到时污了你妹妹的清白名声……”
叶德昌被母亲气得肝疼,这都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是瞧着锅里的,碗里的不一定吃还以为别人也不会吃,“考个秀才是不难,但您是看着我念书的,我是十七考上的秀才,在小辈里就算出息的,你不还高兴地摆了三天流水席庆祝吗?而沐雩才十四岁,还是案首,先生也看好他。您要是觉得不乐意,没关系,算我多事,只我瞧着山长都有点意思想把侄女嫁给他呢……”
“你说清河崔氏的崔先生?”叶太太讶然,这货有人抢才叫人觉得好,她登时便心热了,想了想,踟蹰着道,“那好吧……我找人去探探意思。”
他们是女儿家,得矜持些,总不能主动遣媒人上门直接问吧?她查过沐雩的家世背景,先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八岁被个卖胭脂的收养,才开始念书。假如要问意思,必须得和他的女性长辈透露,但收养他的那是个老光棍,没老婆也老娘。她想来想去,想到沐雩还跟着定江城那个有名的顾师傅习武,之前她还为儿子去求聘过这匹夫来他家做骑射师傅,结果被拒了,这人大抵算是沐雩的半个长辈了。那顾老匹夫的妻子李筠容也是定江有名的人物,虽她是惯看不上这种为了钱就抛头露面的女人,但现在应该只能找她做中介人了。以后若是那沐雩真有幸娶到了他们家囡囡,她定要教导女儿不能和那些三教九流无廉耻的女人太亲近。
李娘子收到叶太太的帖子,看了两遍,想不出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她对这位叶太太有点印象,以前在知府夫人的宴会上见过一面,但她是经商的人,对数字和人脸都格外敏感过目不忘。这些高居深闺的太太们瞧不起自己她也知道,自上次一面之缘过后也有两年,叶太太可没从给她下过一个帖子,如今突然请她上门是为何事?李娘子怪奇怪的,不是特别想去。
不过恰巧那天在家也无事,她也有些好奇这突兀的请帖是个什么意思,到底还是登了叶府的门。
叶太太在院子里等着李娘子来拜见,但见嬷嬷引着个美妇人走来,这妇人容光艳丽,看着不过三十左右,穿着件茜红色的褙子,配了雪白的挑线裙子,只戴了副珍珠头面,但发簪上的珍珠快有鸽子蛋那么大,浑圆而有亮泽,待她走进了屋子,在阳光下瞧着是茜红色的褙子看着竟变了种颜色,成了梅红色的。叶太太仿佛听说过是新出了一款叫云锦的缎子,用了特殊的染艺,每年不过几匹,连宫里都不供的,据说一尺就要百两银子,且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这李娘子竟然买得起,她就是到时候给囡囡置办嫁妆也买不起那么好的……不过穿得这么郑重来见她,也算是有几分心意。这种商户女人就是再有钱也买不来自己的地位的,更何况她还嫁个没能耐的丈夫,听说还倒贴钱养男人……
李娘子根本没她想的那么多心思,她穿的绸缎虽贵,可就是她自己的绸缎坊出的,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根本不要钱。怕刺激到这种没钱又心气高的太太,她还是特地往朴素里打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