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蓦地转头看向医生,猩红的眸子里冷得像结了一层霜,口吻更是怒得骇人,“她说她疼,你还愣着干什么!”
医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重新扯了一段纱布、拿着半瓶碘酒和药水到了段子矜身旁。
谁知床上的女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哑声道:“让她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医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男人劈手夺过医生手里的药瓶和纱布,厉声道:“出去!”
医生这才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岛上没有麻药,江临只好边给她处理伤口边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是段子矜也不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偶尔才转头来深深地盯着他的脸,那眼神让江临的心无端下沉。
他岛上其他的医生问过,他们都说病人受了这么大的创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短时间内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也是正常的。
江临心痛不已,只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敢离开。
三天后,段子矜的气色好了不少,江临不愿让她每天都窝在房间里,时常便会抱她出来走走。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又将女人抱到了院子里,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冰川和海水,在熠熠金光中显得格外耀眼迷人。
段子矜望着那片刺眼的光芒看了很久,说了这三天来的第一句话:“江临,我想吃海鲜。”
男人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她的唇,语气里淡淡的欣喜几乎掩藏不住,“好,我马上让他们给你做。”
段子矜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布衣,编着发辫的女孩端着小碟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岛上只有年轻人会说一些英文,其中以这个叫Sonja的姑娘为最,她是江临与段子矜借宿之地的主人家的女儿,时常为他们翻译两句。
见那个男人看过来,Sonja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在岛上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他的头发和他的眼睛一样,都像是漂亮的黑曜石的颜色,五官既有欧洲人的深邃,又有亚洲人的精致,尤其是他说话的声音,低磁而好听,语调总是冷冷清清的,却不失礼貌和风度。
相比之下,那个女人就显得很奇怪了。
从她醒来之后的三天里,非但一句话也没说过,反倒拒绝所有女医生给她看病。
男人对她无比疼爱纵容,只要是她看上一眼的东西,他便会许以重金的诺言为她求来。
其实这个女人的容貌并不太好看,至少在他们的审美中,她太削瘦了,看上去会有些傲慢、刻薄和不好相处。
“先生,太太,这是我们岛上最有名的生鱼片。”Sonja微微笑着放下小蝶,“我亲手腌的酱料。”
段子矜垂眸看了看,抿住了菱唇,半天只说了四个字:“不吃生的。”
男人微微一怔,很快在主人家的盛情难却和女人的轻描淡写中做了抉择,“乖,在这里等等我,我把鱼片烤了再拿给你吃。”
他端着盘子起身,礼貌而淡漠地问:“Sonja小姐,请问厨房在哪里?”
Sonja亦是怔住,“进门左转,最里面的房间。”
男人未曾犹豫,举步便走,Sonja立刻叫住他:“先生,您去厨房做什么?”
“我妻子不太爱吃生的东西。”他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妻子两个字来得自然而然,不假思索。
Sonja很是恼羞。无论爱吃还是不爱吃,主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难道身为客人,不应该先尝尝看吗?
这不是最基本的礼节吗?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先生,我保证这是岛上最好吃的生鱼片。”Sonja试图说服他们。
男人的眉心凝然未动,目光落在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似是在等她一句话决定去留。
段子矜回过神来,视线先是掠过江临英俊的面容,而后又掠过Sonja的脸。
那小姑娘的手绞在棉布裙子的裙摆里,盯着她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
段子矜淡淡收回视线,望着无波无澜的海面,口吻自始至终也没变过,“不想吃。”
江临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有礼有节地对Sonja道:“抱歉,我妻子不太习惯吃生的。”
Sonja的脸色已经黑得没法看了,毕竟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她又懂什么迂回委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