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寒芝、简森、汉娜等人陆续登船,玛丽也明白了承振话里的意思。毕竟比起简森这种成精的狐狸,她这个小妖精的道行,差距还大的很。承振已经早早的离了船,今天这次聚会,曹仲昆、李秀山也都携眷属前来,自己就没必要凑趣。津门结拜的四人,由于各自的事业和侧重均有不同,事实上很少能聚在一起。偶尔相聚,也必然有人缺席,像今天这样齐全,数年未有,自己不该煞风景。
邹秀荣虽然始终没和孟思远恢复婚姻关系,但是这次也同样出席了聚会,女人们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几家的女眷大多很羡慕苏寒芝与邹秀荣。两人一个当了省掌,一个成了共合银行二把手,比起督军夫人来,可要威风的多。
同时也有女人朝简森、汉娜这两个洋女人指指点点,觉得这种大妇聚会,小老婆是没资格参加的。苏寒芝笑道:“没事,冠侯说过,家里不搞这套妻妾之分,我可要带头支持他工作。再说,二哥谈的事,这两人都有份。”
男人们更多的是夸耀着赵冠侯对山东的建设成果,几兄弟里,李秀山坐镇江苏,曹仲昆拥有保大,一个是传统的鱼米之乡,一个是北中国精华,可要说经济财政,捆在一起,也不及山东。甫一坐定,李秀山就对山东的经济发展大加揄扬,又向赵冠侯取经讨教。
赵冠侯反倒是极推崇孟思远“咱们弟兄四个,倒有三个吃刀枪饭,只有二哥拿笔杆子。别看咱们三个现在手头有兵马枪炮,要论成就,还得说二哥最高。京奉铁路从前金时代开始修,修到洪宪再到冯玉璋做大总统,前后进展也不到一百里地。二哥当了总长这才两年,京奉铁路已经修好六成,这回跟津浦联成一线,就成了现成的济奉路,将来二哥还要把铁路铺到西北去,如果这事做成,那可真是功德无量。”
孟思远笑道:“你不用捧我,我修铁路,肯定用你推荐的铁轨和枕木就是。”四人哈哈一阵大笑,孟思远才继续道:
“我在前金时代办实业,办到共合,始终没见什么太大的起色,说到底,就是人的因素在作梗。就以京奉路来说,因为越往北段,越要涉及到前金宗室的土地,纠纷最多,更有张雨亭这种地方军阀势力的干预。没有他的首肯,铁路怎么能过他的防地?当然,也是受国内局势的左右,如果我们现在还在打仗,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经费来修路的。”
“不能这么说,二哥你修路的款,主要来自于发行公债,官督商办民有。如果不是你自己为官清廉,且吏治整肃的好,又怎么让铁路都能盈利。铁路不盈利,商人又哪会买你的帐,认购公债。之前的时候,交通部虽然是阔衙门,可是铁路亏本的事也是常有。直到二哥接手后,铁路、航运、公路都成了赚钱的聚宝盆,每年上千万的入帐,这可是解了段芝泉的大围。京里一干公职人员,能按月领饷,都得知二哥的人情。”
“有人知我人情,有人背后骂我,这都是极正常的事,我现在早已经修炼得宠辱不惊,不当回事了。”孟思远微笑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是懂的,做生意做了这么久,也明白打点,常例,这些东西不可能全面杜绝。但是拿钱拿到把赚钱的项目变成亏损,就难以容忍。我能够整肃吏治,事实上也是靠了老四的帮忙,没有你的鲁军做支持,我这个总长,也未必谁都买帐。”
曹仲昆道:“老四搞的督军团,那真是个好东西。正因为有了督军团,我们这些督军才不至于受正府的气,否则就小扇子的为人,咱们谁还想好?能过上现在这神仙般的日子?思远这次修铁路,为什么修到哪通到哪,还不是各省的督军都卖老四面子,有督军点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思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思远苦笑道:“大哥,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提起老四办的这个督军团,我真想打他一顿。现在共合变成一个多头怪兽,都是由他而起。而且老四开了个武力对抗正府的头,这不是好现象。现在别看大家日子过的很舒服,将来我们中要是有人当了总统,这些督军也这么对付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正府每一次的解职命令,或是电报申斥,赵冠侯都以辞职回应,接着,就是山东军界总辞职。自师长以降,到连长全体通电,声称要追随大帅辞职,不再负担维护治安之责。
山东的商会以及省议会,立刻发出通电,表示山东人永远支持赵冠帅,不承认其他督军。如果正府一意孤行,山东将实行自制,不再以共合国一行省自居。紧接着就是省境磨刀霍霍,大有把共合派来的接印官当扶桑人打的派头。
督军团每到这个时候必然积极参战,一干督军通电声援山东民众,只要山东自制决议通过,本省将紧随其后,宣布自制。
湖南湖北向为山东羽翼不必多说,最令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是直隶督军曹仲昆每次必附属响应,声称山东独立于前,河北必自制于后。电文甫一发出,就有报人揶揄,河北自制,京师何以自处?
由于府院之争而让地方督军从中坐大,乃至当上土皇帝的日子,确实很舒服,可是孟思远的问题,却让曹仲昆也陷入深思。
自当日三兄弟定下轮流立下总统的约定,这位津门布贩出身的军人,已经动了问鼎大位之心。现在也认真的思考起,自己一旦成为总统,该如何制约这些鸡毛掸子同类的问题。
李秀山倒是比他精明,微笑道:“二哥,你这话说的就糊涂。现在闹老段,是因为他跟咱过不去。等到咱自己当了总统,督军团就得听咱的,敢不听,挨个过去抽嘴巴。两湖王子春就是现成例子,名为巡阅,无地可巡,号称督军,无军可督。连警卫营都是鲁军担任主官,他连个科长都任命不了。谁敢跟咱们作对,就让他们变成第二个王子春,还有什么可怕的?你看,这两年小扇子主动帮你修铁路,这不就是老段要跟咱们示好的表示?如果不是认怂,堂堂的边防军筹备处督办,陆军次长,能跟你修铁路去?”
赵冠侯道:“这还真是个事。小扇子是歪鼻子的谋主,按说不会出任这种实务。上赶着修铁路,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孟思远笑道:“老四,你想太多了。徐铁珊这个人,品行是不大好,但是有一件好处,那就是,也想着维护疆域完整,收复旧日被割让的河山。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可以发展的伙伴。在外柔然问题上,他的表现我就比较认同,现在筹练边防军,也是为了在西北,压服那些不稳定因素。当年左季高征西,受制于运力问题,粮饷器械运输都很困难,打仗很吃力。我现在修京奉铁路是为了积累经验,等到有了经验,再修京凉铁路,把火车修到凉州那边,对他用兵西域大有帮助。这件事,算是彼此两利。我为了发展共合经济,他为了收复国土,大家在这件事上利益一致,他不会坏事。相反,有他这个边防军督办支持,我们在边陲地带修路工作才好进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