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自觉理亏,于是再也没脸说下去。
她悻悻将书重新捧了起来,捧得高高的,将自己一张脸全部挡在后面,这才重新发话问道:“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扈秋娘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若生听着,心头不免有些发愁。
昨儿个自己贸贸然说出口的话,分明还在耳边,苏彧这会上门来,能是为了什么?
她心里开始小鹿乱撞,直撞得怦怦作响。
书页上的字,一行行映入眼帘后,全模糊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她根本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姑娘您要不要去二爷那瞧一瞧?”扈秋娘见她半响没有再说话,不觉试探着问了一句。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叫若生蓦地跳了起来。
她手里还抓着书,一动作便哗哗作响,她的声音也显得尴尬起来:“爹爹的客人,我去凑什么热闹。”但话才说完,她心中就有些隐隐后悔了,当着扈秋娘的面,委实难为情,才强撑着说:“不提这个了,你先去将陆姑娘的帖子回了吧。”又扬了扬手里的书,“拖了好些日子,我先将书温了,不必叫人进来伺候。”
扈秋娘听她这般说,也就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放轻脚步退了下去。
然而若生嘴上说着要温书,盯着书页的双眼却是无神的,茫然没有边际,也不知是游离去了哪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惊呼。
“下雪了!”
若生一下从沉思中醒转,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往外探头看去。
雪才下,还只是稀疏模样。
她摊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可还没来得及细细看一看,掌心热力便已将雪化开了去。
她一直坐在屋中,室内烧了地龙,暖如仲春,手掌也是烫的。融化的雪水在她的注视下,沿着掌心纹路蜿蜒着汇聚成了一颗珠子。
晶莹剔透,像是能照进人的内心深处。
若生猛地意识到,即便苏彧真的明白了她的心思,即便他也如她一样,他们之间的事也绝没有她期盼的那样简单容易。
——她可是连家的姑娘呀。
连家往上数三代,那还是跑江湖的人家。
帮不帮,派不派,匪不匪的。
洗了几代,才终于有了今日的京城连家。
享着泼天富贵,有富也有贵,看起来同京里的世家勋贵也没什么不一样,但若生心里明镜一般,这不一样不在面上,而在根里。
连家缺了个顶重要的“清”字。
贵则贵矣,却不是清贵人家。
京里的老牌世家,也打从心底里瞧不上连家子弟。
更不必说,还有那许多的人一直对云甄夫人的做派十分不喜欢。
那样张扬肆意的活法,岂是妇道人家该有的模样?
连氏既能出一个云甄夫人,难保将来不会再出第二个!
纵然有权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交际则罢,能攀些干系总好过没有,可结亲?那可是得好好掂量掂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