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双眼微微一眯问道:“那其他人呢?”
张诚道:“其他翰林倒是不知。”
“出什么阁?读什么书?”天子冷笑又问道:“皇长子六个讲官平日哪个人说话份量最重?”
张诚道:“论资历应是孙承宗,李廷机。”
“当时二人都没有出面?”
“回禀陛下,据臣所知倒是没有。”
田义道:“启禀皇上,孙承宗,李廷机在翰林院中威望都不小,但要论真正说话最有分量,最有主见的要属孙承宗了,这一次斥内府,臣怀疑会不会是他在后面挑得头。”
听到孙承宗三个字,天子眉头皱了皱。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昔日宋真宗用晏殊为东宫讲官,大臣惑之,宋真宗言,京中馆阁之臣无不整日嬉游宴赏,独晏殊不为所动杜门读书,如此谨厚,可为太子师。后晏殊知之答曰,吾亦喜宴饮游玩,怎奈家贫。若有钱亦往,无钱不能出尔。”
“朕当初选孙承宗正是以为他可以为晏殊,今日来看他还真乃有钱亦往!”
听了天子之言,张诚等人都暗喜,孙承宗一直被士林视为大臣中的脊梁。他为皇长子讲官后在朝中声势越来越大,隐然成为如下一个林延潮那样士林领袖。这一次因为皇长子节礼之事惹怒了宫里,故而张诚特在天子面前告一个黒状。
而拿皇长子的事作文章,对于一直有疑心病的天子而言,实在再好不过了。
“陛下识人之明,古今帝王皆是不及。以内臣之见,孙承宗也只是有些板古而已。只是此事不知当如何处置?”张诚问道。
天子道:“明年皇长子就要出阁读书了!随他吧。”
张诚暗喜知天子不追究就已是追究了于是道:“老臣明白了。”
张诚说完退到一旁,这边陈矩,田义二人继续轮流奏事。
田义则是奏石星弹劾林延潮的奏章。
听到田义奏毕,天子沉思了一会然后道:“朕越听越是有几分不明白了,这石卿嘛,原来持意是主战的,但怎么到了后面越来越主议和了。这林卿嘛,原来持意是封贡的,但竟敢违意出征,越打越是起劲,最后还要不要封贡?还有内阁,王先生先是支持石卿主战,后又用林卿主和,后石卿主和,内阁也是支持,而这一次林卿违意在晋州城下大破倭军,内阁亦称此为勒石之功!此岂非毫无主见吗?”
对于此事前因后果众人都了然,石星主战是因为之前认为可以一战扫平倭寇。
但后来明军粮草补给不利,国库没钱,又兼李如松在碧蹄馆失利,石星从主战变为主和,也是见好就收的打算。结果朝中那些大臣,之前石星主战的时候,他们众口一词反对,现在打算封贡议和时,他们又众口一致的反对,提出了许封不许贡的主张。
石星两面不是人,正好出了林延潮抗命进兵的事,于是决定甩锅。
不过虽然事实真相是如此,在天子面前却不能实话实说。
因此如何接天子的话变得十分有难度,下面张诚,田义都不好接,只好一并看向陈矩,这样的奏对,也只有他能够接得住。
张诚轻咳一声,田义看向陈矩露出求救之色。
陈矩会意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默声站在一旁。
田义见此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回禀陛下,内臣以为礼臣兵臣意见不一,正是大忌。正所谓上下同欲者胜,当今之策莫过于调和兵臣礼臣二人,平倭大计只有一人主张就好。”
张诚道:“礼臣于晋州城大破倭军,诚然如内阁之言,此可为勒石之功,但违令之风却不可长啊!”
天子听了田义,张诚二人之言想了想,向陈矩道:“陈伴伴在此大事上,你为何一言不发?”
陈矩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内臣以为这兵臣与礼臣二人皆是用事之臣,有此二人辅佐陛下,实乃社稷之福。”
天子道:“石卿的奏疏都如此指责林卿了还为社稷之福?如劾疏中所言,林卿不顾抗命出兵,违背兵部事先廷议时为朝廷拟定的赞画,倭酋已有降意,却兴兵赶尽杀绝,实为弃仁背义所为,一旦封贡失败,其咎皆在礼书,故而纵使大胜亦当问罪啊!”
众人看向陈矩看他如何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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