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皮皮虾(1 / 2)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天子一怒, 大殿上刹那间冷寂下来, 众侍者跪地不敢作声,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淌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高垂目冷静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铲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径鬼祟, 使人留意。此前他告假两日, 却是购置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皇帝回答,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随侍左右?今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忌惮,却又该向谁下手了呢?小臣一片赤诚,只为陛下。小臣知道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 已斗胆做主, 着人捉拿夏临渊, 就地斩杀。”

原来那夏临渊宫外置办砒|霜,想到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假于旁人之手。而砒|霜系剧毒之物,当今之世, 刑法严苛, 连坐成灾, 药店多不敢卖。也亏得这夏临渊学过几本医术,知古籍中曾载从砒石中冶炼砒|霜之法①,于是寻到咸阳附近铜山外围,私下买了许多砒石,在家中闭门炼药,烟熏火燎,煞是辛苦。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赵高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眼中。

此刻胡海听赵高说得清清楚楚,既知道毒物出自夏临渊之手,又知道毒物乃砒|霜,便知此事早已败露。胡海脸色惨白,心道当日不该自比于汉献帝衣带诏之事,那汉献帝可是事败被杀了啊。

难道他这一来,反倒还不如胡亥那个原主,不用三年,期年未满就要死翘翘了?

胡海看向赵高,却见他端坐案几之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心思。胡海又看向殿外,心焦不已,只怕夏临渊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开口道:“赵卿怕是误会了——夏临渊不过是为朕看过几次病,又如何会起了毒害赵卿的心思呢?”

赵高竟然点头,沉痛道:“陛下一片赤诚待他,他却与大逆罪人张良②暗通款曲,真是把他剁成肉酱都无法赎清他的罪过!”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凶残么?

胡海顿了顿,发现自己重点错了——与张良暗通款曲?赵高不知道是自己谋划要杀他?

中郎将赵成亲自领人去捉拿夏临渊,却是无功而返。

赵高一直波澜不兴的面上,终于显出了诧异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惊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疑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咱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殿外又跑来一名侍者,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声。

“什么?你说他已经卷了行囊、锁了家门?”赵高猛地起身,扫视着自己手下这几个心腹,是谁走漏了风声?

胡海顺着他视线看去,暗道,不会吧——难道原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系过。难道是情况紧急,那人只能越过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事实上,夏临渊跑得可早了,昨日把药交给皇帝之后,就连夜脚底抹油溜了。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无意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众人离开。

赵高在众郎中的拱卫下回到府邸。书房只剩了赵高赵成兄弟二人。

赵成问道:“哥,此事分明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杜撰张良为幕后主使?”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之后呢?”赵高诘问。

赵成一噎,果然答不出。

赵高一径问下去:“挑明之后,若想活下去,便只有当场弑君一条路了。可是再之后呢?外有王离掌兵,内有李斯专权,居中还有冯氏父子不动如山,你我当如何自处?”他这番诘问,不像冲着赵成去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成低首道:“是我想浅了。现在怎么办?我听哥哥的。”

赵高思索着摇头道:“陛下近来着实奇怪。”他从皇帝少时便从旁辅佐教导,更是推皇帝登基的第一大功臣,皇帝对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不加防范,怎么陡然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不合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皇帝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经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你说他最近爱逛宫殿?爱逛宫殿、爱逛宫殿……”赵高揣摩半响,不得要领,“唉,今后当小心行事,相机而动——待我查出陛下变化的根源,再做打算。你着人看紧咸阳宫内外,不论何人要见陛下,都先报我处。凡涉及陛下,事无大小,悉数报于我知。”

而大殿之中,等赵高等人离开之后,胡海才觉出腿软来,扶着案几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能干的差事啊。

忽闻犬吠之声,却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挣脱侍者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哆嗦着,却还是拼尽全力想往殿外奔去。

胡海看得心中酸痛,叫道:“快取清水来。”他也不知有何物能解这砒|霜剧毒。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片刻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蹒跚着仍是要往殿外去。

“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最终到了狗舍。

却见狗舍内,一窝未睁眼的黑色小狗团团挨挤着,发出幼犬独有的哼叫声,仿佛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哼叫声越发吵嚷起来。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晴夜炸雷,暴雨骤至。

胡海抹了一把脸,不知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不顾狗舍腌臜,俯身而入,将那一窝小狗兜在衣裳里。他沉痛道:“将它好好埋葬了吧。”

侍者忽道:“陛下,您……您看……”

却见那栽倒的黑狗甩了甩脑袋,又呕出一滩红黄之物,却是重又站了起来,还有余力对胡海轻晃尾巴,似乎是认出了主人。

胡海目瞪口呆,这狗可是给灌了砒|霜毒酒啊!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夏临渊这厮也太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