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眼下这个年代, 人口都以户计,那些个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是很让人羡慕的,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寻常人也不敢欺到他们头上。
这些个大户人家, 尤其是相对富裕一些的大户人家, 每每出来采买的时候都是很大手笔, 寻常小户买盐论斤, 他们买盐论担,很是令人艳羡。
不过现如今在这常乐县中,却也没有那个大户是比罗二娘更“大户”的, 那高昌过来的葡萄价钱那般贵, 她一买便是两担。
这两担葡萄罗用分得了一担,他将其中半担送给了自己的那些弟子, 另外半担就在县衙里头分了,他自己和乔俊林便只留了两三串。
县衙里那些个小崽子们高兴得就跟过节一般,一人分得几粒葡萄, 捧在手里小心吃着,津津有味, 吃得葡萄皮都不舍得吐。
常乐县这里距离高昌虽也不算太远,但是当地这时候却鲜少有人种葡萄, 即便有那富裕人家院中种了几株,也未必都能长得好, 专门种了拿出来卖的, 更是没有。
罗用寻思着, 等再过几年,红薯在他们当地推广开了,最基本的口粮有了保障,再加上他们这里的消费能力又比较可以,有这方面的市场需求,到时候应该就会有人开始种葡萄卖,就是不知道他那时候还在不在常乐县了。
那些个吃葡萄的小孩,哪里知晓这许多,就是觉得这高昌来的葡萄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吃了还想吃!
只可惜他们每个人就只分得了那几个,吃完了就没有了,真是无限惋惜。
吃过了这几颗葡萄,之后好几天都忘不了这葡萄味,日也想夜也想,也有跟自家大人软磨硬泡的,俱都没能得逞。
不过大人们也跟他们说了,待到入秋以后,那些高昌的商贾还会来卖葡萄干,到时候再给他们买,说那葡萄干也好吃得很。于是这些小孩整日就巴望着日仔能过得快些,快些入秋,那些高昌的商贾快些来卖葡萄干。
现如今他们这常乐县城中盼着吃葡萄干的人可不少,不仅是城里这些小孩,许多妇人娘子们心中也都是盼望的。
这年头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零嘴可吃,甜食更是稀罕,那葡萄干对于当地许多人都很有吸引力。
不过这也就是在木轨道通了以后,若是换了从前,葡萄干的价钱那般贵,寻常人家也是不敢想的。
话说这心里头一旦有了盼望,日子过起来也就更加有滋有味起来。听闻今年秋后能有葡萄干吃,羊绒作坊里头那些小娘子们干活都有劲了。
眼瞅着就要进入白叠花秋收的季节了,羊绒作坊这边也开始了织布作坊开工前的准备事宜。
这些准备工作目前是罗二娘在主持,她也跟下面的管事们都说清楚了,这个织布作坊,她打算交给彭二去管,而且今年的织布作坊不会办在羊绒作坊里面,而是在外面另开一个,让各位管事们去做好各自手底下的女工们的工作,若有想去织布作坊的,要趁早提出来。
听闻这个织布作坊要归彭二管,有一些原本心中暗暗期待的管事,这时候难免失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彭二跟随罗二娘的时间比她们更长。
再说这织布作坊一旦从羊绒作坊这边分出去,很多事情都要从头来过,经营起来并不容易,万一经营得不好,责任也很重。
至于下面这些干活的小娘子们,有些小娘子年岁渐长,确实也到了该嫁人的年岁,做那织毛衣的工作,为了技术保密,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羊绒作坊,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让她们现在离开作坊回家嫁人,她们自己不舍得,羊绒作坊也不太放心,作坊里这几年开发出来的这些新花样,若是流传了出去,对羊绒作坊来说将会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所以罗二娘就打算把她们挪到织布作坊这边,继续给她们开出一个比较高的工资,甚至作为管理人员培养。
织布作坊这边会比较自由,也能经常回家,并不妨碍婚嫁。
对于那些到了适婚年龄,也有这方面的打算的小娘子们来说,这应该算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了。
然而在羊绒作坊这边,心动的人却并不多,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这个经营已经上了轨道,福利待遇都很高的老作坊,去一个生死未卜的新作风。
那白叠布的纺织与麻布并无什么不同,听闻现如今在敦煌晋昌很多地方,都有人在弄这种白叠布作坊,不像这羊绒作坊乃是独一份,别的地方虽然也有人弄羊绒作坊的,但无论是规模还是花样,都比不过她们这个作坊。
那白叠布作坊不一样,听闻这回要开作坊的人,不是当地的那些商贾富户,就是一些从中原中原过来的大家族,罗二娘的这个织布作坊与他们相比,未必能有很大的优势。
去不去织布作坊,全凭个人意愿,横竖这个新作坊弄起来,罗二娘肯定还得再招一些人手。
城中也有一些妇人打算去这个织布作坊干活的,还有城门口那个长期摆摊卖甜瓜的商贩,这两日也与几个去他摊上买甜瓜的羊绒作坊管事打听,他媳妇干活也是不错,就是手粗,不太会那些个精细活计,不知那新开的织布作坊要这样的人不?
“你只管叫她过来便是,在那织布作坊里头,也不是个个都要织布,还有那脱绒的纺线的。”
“若是个识字会数数的,还能管管计件。”
“她哪里会那个。”那卖甜瓜的伊吾人连连摆手:“蠢笨得紧,我就怕你们那作坊不肯收。”
“只要是个踏实肯干的,也不怕什么,这回这个新作坊开起来,还得弄个新食堂呢,那些个劈柴的洗菜的活计也要有人做,她总做得?”这些个管事手里有钱,不时就要过来买一块甜瓜吃,与这卖瓜的伊吾人也熟悉。
“这些她会,在家里头不就是做这个。”伊吾汉子搓着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