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不知道的是,内阁大学士在从正德朝开始,权柄越来越集中,甚至能不经过皇帝,决定朝中大事。
张居正和徐阶,初入官场时,清如白水,坐久了,难免会被铜臭玷污。
抄家抄出几十万两白米,以二人的俸禄,是绝对达不到的。
且人到了晚年,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
一刻钟,两人坐在值房中干瞪眼。
李东阳暗自心惊,此子终于要对内阁下手了,五年一任内阁大学士,“为何要如此?”
“新皇少阅奏,如今完全由内阁传旨,李公清廉还好,若遇到像下官这般懒政的人,做了首辅,岂不是贻害天下?”
做官最忌讳的就是,背后谈论其他官员。
慎重起见,严成锦只能拿自己来作比喻。
李东阳面上微微一怔,有些狐疑,此子不出十年,定会升内阁首辅,竟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你不想当内阁首辅?”
可他转念一想,忽然觉得不对,此子先定律令,让内阁的大臣先致仕,再让新皇下律令,重新启用他。
他目光中露出一丝精明,冷声道:“你想换内阁的官员,却还要说得这般堂皇。”
严成锦一副被戳穿却死活不承认的样子,“李公此言差矣,新皇又不是傻子,若下官没有才能,新皇又岂会重新起用?下官也是为了朝廷。”
五年一制,不吝于领导人选举。
优秀者连任,很合理啊?
如今不得不承认,权柄集中在内阁,难道要将内阁取代?
这自然是更不可能的事。
听严成锦这么一说,李东阳的确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你弹劾蒋公就是为了此事,本官怎么看是蒋公在朝堂上辩驳,你要有意要弹劾?”
严成锦从袖口中拿出一封疏奏,李东阳看了几眼后,面色微微一变。
“下官近日还不会上疏,请李公暂且保密。”
……
山海关,
海风徐徐吹来,这里比京城炎热一些。
登基以来,太上皇弘治一直呆在京城,四十余年未出,对京畿外满是好奇。
马车行进中,他不时撩开车帘子看看,黄泥铺成的官道上,马蹄踏过扬起阵阵烟尘。
萧敬递上一封疏奏,这家伙还死缠着太上皇不放,“爷,严成锦来疏奏了。”
太上皇弘治出了京城,本不想再管朝中政事。
可是严成锦的疏奏,还是看看吧。
他打开疏奏瞧了几眼,面容渐渐严肃起来,萧敬偷偷瞄了一眼,眼皮抖了几下。
内阁大学士五年一制?
等他再看向太上皇弘治时,才发现太上皇也在看着他,萧大伴以为如何?”
萧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奴婢不敢妄议。”
道路颠簸,任凭摇晃的马车不断磕在脑袋上,也不敢有一句怨言。
太上皇弘治合上疏奏,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萧敬道:“当年高皇帝裁撤中书省,今日寡人也要做同样的事,严卿家深知寡人啊。”
萧敬茫然的抬头,竟没动怒,如此便是说明,太上皇也在想着此事,看来严成锦那个家伙,戳中太上皇的心思了。
太上皇弘治想起当年高皇帝废行中书省。
其实,文官和藩王并没有什么不同,在皇帝眼里,谁强便要削谁。
“改道,去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