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意欲从君gl 楚谡 1943 字 2022-09-29

第五十三章

谢府的下人皆道谢家今年邪门得紧,主子们一个个离了人世,剩下最后的大奶奶在见了小姐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身之后竟也活生生地成了个傻子。

燕然沉默着站在大堂中央,一边在木板上躺着的便是“谢肃肃”湿答答的尸体,而一向遇事淡定自若的朱笙此时则坐在尸体旁边,她面上少有的露出温柔祥和,脊背挺得笔直,缓缓用手在那冰冷潮湿的尸体面部轻轻抚摸着,嘴里还喃喃道:“肃肃,肃肃,我的宝贝女儿,等天亮了,娘就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油墩儿吃,好不好?”

“大奶奶回来路上就瞧着不正常了……原来在衙门的时候还没说什么,也没哭。可还没走几步,大奶奶就突然自己笑了出来,边笑边说着小姐小时候的事儿。小的们看着着实诡异,这才赶紧找您来主持大局。”跟着去衙门的管家慌慌张张地说。

燕然看了看被泡的不堪入目的尸体,问道:“能确定就是小姐的尸身吗?”

“错不了,小姐手上的白玉镯子是上好的和田玉,戴了几年了。再说,这身衣裳也见小姐平日里穿过,应该就是她了。”管家快速瞥一眼,道。

“那么知府可有说案件存着什么疑点?好好的一个人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管家皱着眉,小心道:“府衙大人说了,如今也查不出什么蹊跷。审过了发现小姐尸体的人,就是随着邗沟飘到下游的。尸检完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伤口,归根结底就是小姐不慎落水了。本来太太似乎还有许多问题,只是看着小姐的尸体,她就,就成这样了……”

燕然见管家心神不宁的模样,抬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管家巴不得离了这晦气地方,应一声便快步走了。

看着朱笙温声细语地唱着童谣,哄面前这具尸体入睡的骇人场面,燕然并未觉得害怕,反而亦蹲了下来,望着朱笙的侧脸,轻声道:“大伯母,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朱笙神情有些恍惚,她扭头看一眼燕然,眼中满是茫然:“去哪里?我不去,我要陪着肃肃,不然她睡不着。”

“肃肃已经睡着啦,您看呐,睡得可香了。”

朱笙将信将疑地看一眼,又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是啊,肃肃睡得真香呢。”

燕然轻轻扶着朱笙的胳膊,在她耳边说:“既然肃肃睡着了,您跟我走吧,我跟您说几句体己话。”

步履蹒跚着,朱笙起身被燕然不容置疑地搀扶着往后院走去,她还时不时地回头担心地看一眼躺在原地的尸体。

谢府西苑有晚花池,池畔假山峥嵘,古木盘错,靠近黄昏的夕阳斜斜照在池面上的枯败荷叶上,几个折断了长颈的莲蓬泛着死气沉沉的黑,本该赏心悦目的池子,此时透着肃杀之气。

“大伯母还记得七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事儿吗?”燕然扶着朱笙的手,在池边立定。

朱笙此时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静,看不出悲喜之情。

“想来,您贵人应当多忘事,我一个小小的养女,又被成功赶出了府,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是你干的。”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朱笙手指捏得“咯咯”作响,低声道:“你这个妖孽。当年我就劝老爷子不可收留你,可恨当年我人微言轻,老爷子不听,不听啊哈哈哈。现在好了,把整个谢府搅得鸡犬不宁……”

“伯母您记性不大好吧?我可清楚记得是你亲手把当年的大奶奶蒋氏一直喝的安胎药掉了包,让其大小皆失,二姨太亦是被你挑唆才被伯父冷落,最后郁郁寡欢而终。远的不说了,伯父待你一向不薄,就算你是个歌妓出身,他也从来未嫌弃过你,甚至在外人面前还称你为落魄官宦之女,还将如许生意都交给你打理。可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毫不收敛野心,为了成全自己,甚至最后还把他毒害。如此用心,令人胆寒。”燕然冷笑着说,“这些原本与我都没有干系,只是你不该将疑心放到我的身上。寄人篱下确实得忍气吞声三分,然三分过后,便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您千错万错,错在最后让我活着出了谢府。”

朱笙用力挣脱开燕然一直轻轻扶着的手,仰天哈哈笑了起来:“对,你说的没错。冤冤相报,都是报应啊哈哈哈。”忽而她又转头望着燕然,眼神中透着幽怨,“但你为什么迫害我的肃肃?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承担我的错?肃肃才那么小,她才正当年华啊……”

燕然任凭朱笙愤怒地抓着自己的衣领,似笑非笑地说:“我被你推入池中的时候也不过二八年纪罢了,只是我命大,没死成。”

听完,朱笙慢慢松开了青筋毕露的双手,眸中的光彩尽数散去,她捂着脸失声痛哭,绝望地蹲了下去,彻底没了谢家大奶奶往日的风光和令人惧怕的冷静。

“老爷子,妾身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燕然并未赘言,从朱笙缩成一团的身边绕了过去。

谢夫人彻底疯了,在夫人身边跟了几年的椿年端着雪梨莲子羹站在房间门口不敢进去,只模模糊糊听到夫人呓语一般的声音,一会儿轻笑着哼唱入眠小曲,旋即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着实吊诡得紧。

燕然接过椿年手中的羹汤:“我来吧。”

椿年斜一眼身边这个身材高挑,容貌倾城的燕姑娘,心中一阵胆怯,府上有些传闻说是小姐便是她暗地里下毒手谋害的,如今致使夫人疯癫……可谓是蛇蝎美人。椿年又想到之前她在燕姑娘闺房门口听到的一些靡丽声响,不免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有本事出去乱说,我便命人撕烂了你的嘴。”燕然淡淡说着,毫不在意地推门而入。

椿年可算被吓到了,忙点头应着退下了,谢家上下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燕然的进门完全没有引起朱笙的注意,燕然把羹汤放在洒玉楠木桌上,回头只见朱笙侧着身子坐在床边上,鬓发散乱,玉钗横斜,苍白的脸看起来痴痴傻傻,轻轻握着床上“谢肃肃”尸身的手,柔声细语地用家乡话唱着小曲。

燕然叹息一声:“本想在此事之后再以弑夫之罪让你入狱,在众亲皆失的悲痛中判处罪行,这才方解我心头之恨。不过,看你现在的神态,怕是难以上公堂了。那么亲手杀害伯父的罪过便留着待你百年之后让阴司衙门来审判了。”

“弑夫……我杀了仕清,是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朱笙手指一颤,松开尸体的手,喃喃说着,突然又捂着脸失声痛哭,恍若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