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谢蓁若是知道素白在心里说她是小短腿,恐怕就不会只说他是个死脑筋这么和颜悦色了。且不说他打不打得过君玮,到时候她就要先揍他一拳!
咳,当然现在的谢蓁毫不知情,是以看着素白纤弱的身形还是一脸担忧。
“你可能久居寺庙,不怎么出来走动,是以不知道人心险恶。”她好心劝道:“他手上那柄锥子可不是好玩的,一下去可是要见血的,你又是个和尚不能吃肉,到时候要吃多少菜才能恢复过来啊?”
他当然知道,这世上吃过那尖锥的苦头且还活在世上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个他了吧?
素白偏头看她,神情认真,眼神温柔。
“没关系的。”
谢蓁顿时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好好好,左右逞强的人不是我,到时候受伤的人也不是我。”
素白笑眯眯地点头,“嗯,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所以你稍稍退后些,免得误伤到了。”
谢蓁更是郁闷。她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难道是为了自己吗?是怕自己受伤吗?这个素白简直就是不识好歹榆木脑袋!
君玮比谢蓁更郁闷,他听二人旁若无人地说了这么一通话,心里愈发不悦。
“谢六小姐,你放心。”他狞笑道:“到时他不需要养伤,我这柄锥子刺进他的喉咙,把他的血放干净了,我就把他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喂鹰!到那时,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一锥子刺进喉咙里,把血放干净……谢蓁不禁打了个哆嗦。是想到过去误入厨房时,看见厨娘们就是这样对待那些鸡鸭的。
“素白小师傅……”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怕不怕?跑不跑?”
素白见她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你向后退一点。”他沉声重复道。
谢蓁仰着头仔细看着他的脸,见他一脸坚决,便知道他这一次还是没有逃跑的打算。
可是真的很危险啊!谢蓁目光扫过君玮手中泛着冷芒的尖锥,眉头紧紧皱起。
素白突然伸手挡在她眼前,她视线里那柄杀气腾腾的尖锥不见了。只能看见他纹路杂乱的掌心。
“不怕。”他轻声道。
不知道是在回答她。还是在宽慰她。
谢蓁深深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向后退了一步,柔柔地轻嗯了一声。
谁知素白又一本正经地问她:“你跑不跑?”
按理说。待会儿素白和君玮打起来,打不打得过另说,但应该还是能够拖住君玮一时的,她那时若是逃跑。一定可以平安脱身的。
可是……谢蓁抬眼对上素白温柔的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不跑。”
素白笑了笑。但似乎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太过表露心思,忙又收敛下了。
“不对。”他也摇头。
谢蓁瞪了他一眼,她都说了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逃跑了,怎么还不对?和尚念多了经。是不是都会变得这么唠叨?
她生气的样子也可爱。素白没忍住又咧了咧嘴。
“你可以跑。你一旦见我落在下风,就一定要头也不回地跑。”
他这么说,岂不是不要命了?当和尚的。难道时刻都记得舍己救人立地成佛?谢蓁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要理他了。免得被他动摇了要同进退的决心。
素白见谢蓁板着脸不说笑,也不生气,反而笑的一脸满足。
君玮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真是太好了些,怎么就能容许他们两个唧唧歪歪地说个没完?
“他娘的!”他怒道,身形暴起,手臂在半空中抡开一个半圆,尖利的尖锥直逼素白喉咙。
他要在这里刺出一个洞来,看他还敢不敢大言不惭强充好汉!
相比他的来势汹汹,素白的动作就显得轻柔许多。
他单手一礼,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抬起,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在飞刺而来的尖锥上敲了敲。
看不出他那轻轻一敲里用了多重力道,谢蓁只看见君玮的手一晃,尖锥偏离了方向,贴着素白的脖子而过,竟是刺了个空。
谢蓁瞪大了眼睛,当真觉得素白的运气简直太好了,这好险是贴着脖子过了,要是再偏上一点,可不就是一扎一个洞?
素白却是一点没有和死亡擦肩而过的觉悟,竟还气定神闲道:“君施主果然是讲信用之人,说要刺穿小僧的喉咙,果然就不刺其他地方了。”
……不说话就不舒坦是吧?谢蓁嘴角微抽。
君玮眯了眯眼,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失手沮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谢蓁对武功一无所知是以看不出素白那两指之间的玄妙,君玮却是个中高手,又是亲身体验的,是以并不敢小瞧素白。
素白那一敲,看似轻柔无力,实际上却是用了内力,他将内力凝聚在指间幻作无形指刀来抵挡君玮的尖锥,君玮因为从未和素白交过手,不知他的深浅,故而存了轻视之心,并没有运用内力,是以才被素白轻易弹开。
好。君玮冷冷一笑,你躲开了第一刺是你运气,但这第二刺,你绝逃不过!
两人的动作一换,瞬间又过了一个来回。
谢蓁肉眼凡胎,并不能看清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却是君玮没有收回方才那柄擦着素白脖子而过的尖锥,反而手腕一转,横刺素白脖子。
这一动作太快,除非素白是神仙下凡,能将*虚化为无形,否则必定躲不过这一刺!
素白当然不是神仙下凡,天上怎么可能会有他这样呆的神仙?
但他偏偏躲过了!
君玮眼睁睁地看着他不仅不退,反而倾身逼近自己。
不好!君玮的瞳孔一缩。
他身前如今空门大开,素白若是狠下杀手。他便要命丧于此!
想往后撤已经来不及了。
素白的手掌轻轻地拍上他的胸口。
君玮没有感觉到疼痛,可身子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向后飘去,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谢蓁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已经目瞪口呆。
握有凶器的君玮居然吐血了?赤手空拳的素白反而毫发无损?原来君玮是个外强中干的假凶徒,素白才是深藏不露的真高手啊!
但君玮“玉面阎王”的绰号岂是胡乱叫的?
就在他的身子快要贴地之时,他的手臂猛地向下一砸,手中的尖锥立刻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他腰腹用劲。借力一个鲤鱼打挺,尖锥杀招不减,直逼素白!
这下却不是冲着素白的喉咙去的。他如今怒火攻心,只想在素白身上刺出千百个窟窿来才解气,光喉咙上一个洞哪里够?
素白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以为他只刺喉咙而只防守这一处了,只见他袖子一甩。宽大的僧袍顿时敞开,长袖缠上君玮的尖锥。
君玮用力咬了咬牙。将杀意和着血水一同咽下,手臂一震,周身杀气暴涨,已是将内力牵引到了手上。
谢蓁见素白脱了僧袍还来不及捂眼睛。便见素白的僧袍被君玮手里的尖锥削成了一片片,如落叶般飘落。
说是削似乎有些古怪,一柄尖锥。再怎么尖利,也顶多是刺而不是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