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那四夫人可还受的住?”
这女声正是谢蓁。
她在那一世里也生过孩子,自然知道生下一个孩子要承受多大的痛,尤其是才开六指的时候更是痛苦,她当初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若不是昙儿一直在旁边喊她逼她要清醒,她恐怕就那样昏死过去了。
她神色焦急,在场的人面色却都有些古怪。
“小六。”金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谢蓁,不悦道:“你知道什么叫六指?”
谢蓁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反应到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何能知道生孩子的事情?
现在要想个法子好好将这话圆过去才是!谢蓁定了定心神,眨了眨眼,装糊涂道:“六指是什么意思?孩儿不知。”
“不知?”金老夫人见她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只冷笑一声道:“既然不知,你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你这样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体面?”
“这……”谢蓁垂下头,语气难过道:“是孩儿太过担心母亲,一时失了体统,还请祖母责罚。”
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真就懂的什么事了?金老夫人心里的疑窦顿消,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却没有真的责罚谢蓁。
张婆子听到谢蓁口中的担心之言,又听金老夫人唤她“小六”,便知这是谢四老爷的长女、谢府的六小姐了,哪里还敢怠慢,只拜道:“六小姐孝感天地。婆子我本不该说这些话惹老夫人和六小姐担心的,只是四夫人若再拖下去,只怕是大小两难了。”
“怎么?”金老夫人猛地挺直了背,拔高了声音问道:“小少爷也有些不好?”
张婆子吓得背更弯了些,“这、这都一天一夜了,夫人才开了六指,若再等下去,小少爷只怕是、是要……”
剩下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大家却都心里有数了——再等下去,就算能生出来,恐怕也是个死胎了。
正房里顿时陷入死寂,因此偏房里一声接一声的叫唤愈显得清晰。
金老夫人沉思一刻,才道:“张婆子,你经历的多。依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大家听到这问话,才像是又活了过来似的,纷纷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手心里汗津津的,犹豫了片刻才道:“依老婆子的意思,这大小只保一个更稳妥些,老夫人您看……”
谢蓁如遭雷击,只觉得连呼吸也有些困难。
原来,原来那一世里祖母就是在这个时候做了决定!而这个时候,父亲他根本对母亲的现状一无所知啊!难道那一世里,父亲也像现在一样毫不知情,所以才任由祖母做了去母留子的决定?
谢蓁几乎已经猜到了祖母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果然——
“既如此……”金老夫人缓缓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惋惜还是解脱。她道:“保小。”
她话音还未落地,谢蓁就猛地跳了起来,拔脚就往偏房跑去。
金老夫人眼皮一跳,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谢蓁不理她,脚步不停地冲进了产房。
产房里的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牀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年轻妇人,正是谢蓁的母亲黎氏。
牀前只有两个服侍的婆子,一个正执着汤匙喂黎氏参汤,一个正小心地推着黎氏的肚子。两个人都被突然闯进来的谢蓁吓了一跳,喂参汤的那个婆子手一松,汤匙就跌进了瓷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屋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张婆子一叠声的叫唤——“哎呀,六小姐,您不能进产房啊!不能进啊!”
来不及了。谢蓁来不及细想,一把将正坐在牀沿上给黎氏按摩的婆子扯了下来,那婆子一时没提防,竟被她拉地跌下了牀去。
谢蓁一撩裙摆,麻利地爬上了牀。
“母亲,母亲。”她握着黎氏的手连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