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像是又回到了七岁那年,回到了那个俊秀机灵的男孩身边,那时他是学堂里最聪明的学生也是学堂里最叛逆的孩子,书背的再好也会因为犯的各种错而被先生罚站,她就坐在角落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被先生点名批评,捉上去和他一起罚站。
满室哄笑里,身边的他对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嘿!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我?”
她顿时红了脸,垂下头紧紧抿着唇就是不肯回答,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瞧他。
“是。”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不知是回答记忆里那个男孩的问题,还是在回答谢蓁的问话。
谢蓁猛地拔高了声音,喝道:“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哥他被斩首于菜市口?”
“我也不想的!”金玉脱口道:“我不想的!我不想他死的!”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可是我无能为力啊!皇上盛怒,当下给他判了刑,我连给他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三哥……谢蓁鼻子一酸,想到一向骄傲潇洒、纤尘不染的三哥最后却丧命在了污浊的菜市口,顿时泪盈于睫。
不能哭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决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流眼泪上面!
谢蓁死死地咬着唇,强迫自己忍住了眼泪,嘶声一字字道:“你救不了他,可你能帮他,你愿不愿意?”
金玉凄惨一笑,“帮?怎么帮?他人都死了,还要我帮什么?”
“他死了,可他的家人还在!你若能替他保住他的家人,他一定很高兴。”谢蓁看着她,目光殷切。
金玉麻木的看着她,嘴唇掀掀,唇齿间突然逸出一声古怪的笑来。
“我知道了。”她越笑越大声,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你是想让我去求皇上放谢家一条生路!是想让我保住谢氏族人的性命!可是,来不及了,哈哈!一切都迟了迟了!”
“什么迟了?”谢蓁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厉声问道:“什么迟了!”
“你不知道吧?”金玉娇美的脸上扬着诡异的笑容,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似的,不仅不避,反而凑到了谢蓁面前,咯咯轻笑道:“谢氏族人除了老祖宗老夫人外全被关在牢里,他们的饮食皇上早就关照过,监狱长每天亲自将一定剂量的毒药拌进他们的饭里,你猜他们还能活几天?”
她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谢蓁心里一痛,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不可能!”她瞪着金玉,不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你骗我!若是真的,晏铭怎么可能会让你知道?”
“怎么不可能?”金玉反问,像是十分满意她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似的,压低了声音笑道:“这个就是我替皇上出的主意啊!一天一点的毒药不会让他们马上死去,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死于这一点一点加深的毒性!到时候监狱长只说他们是病死或是不堪受苦自尽而死,有谁会去查他们真正的死因?你说,我的主意是不是很妙?”
“你!”谢蓁眼里闪着愤怒的光,抬手就要给她狠狠的一记耳光。
“娘娘。”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的红菱机敏地大步上前,架住了她的手,俨然是要维护金玉。
“滚!”谢蓁喝道。
红菱不为所动,抓着她手腕的手也不见丝毫放松。
“你是不是被她灌了*药了?”谢蓁气道:“你有没有听到她刚刚的话?我们谢府上下数百口人都要被她害死了!这其中也有你的父母啊!你怎么还要护着她?你怎么还要护着她!”
红菱泪流满面,却依旧寸步不让。
“娘娘。”她哭道:“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谢蓁身子轻轻一晃,怅然若失地松开了抓住金玉手臂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是啊。就像她对昙儿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可以活,如此就要好好的活,为自己活!她有什么理由责怪红菱贪生怕死呢?
她退一步,金玉却一把推开红菱,逼上前来。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让你知道。”她的面容因为太过高兴而扭曲,声音也兴奋地发抖,“你的阿湛,皇上已命人将他接回来了,想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你也知道幽州来京路途遥远,途中凶险自不必说,若是护送的人一个大意,你的阿湛说不定就要葬身虎腹了!我这个做姨娘的不忍心,专门派了心腹去接他,一定将他的尸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给姐姐!”
谢蓁眦目欲裂,双眼血红,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嘶声喝道:“你敢!你若敢伤阿湛分毫,我就将你千刀万剐给阿湛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