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些畏于北陵国势的修行者忍着没笑,但也在挤眉弄眼。
终究是别人家的情事,光明之女都让王雨珊进了悍马,你即便是身份尊贵的北陵贵人,又凭什么干涉指责?
你喜欢王雨珊,可王雨珊不喜欢你啊,你想挑弄王雨珊和清梦斋八先生的关系,但光明之女都没有说什么,轮得着你吗?
这真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关卿底事。
北陵贵人的随从和剑阁弟子们自然不会笑,却也没有动怒,反而羞愧地低下头,在他们看来,今日的羞辱都是贵人自找的。
黑色悍马再次启动,从北陵贵人身边缓缓驶过,然后才响起秦杰先前还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屁事。”
北陵贵人本就气的浑身颤抖,此时听着这句粗话,竟是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秦杰向后看了一眼,发现张楚楚的气色确实不错,便不怎么担心,只是看着她和山山相对而坐沉默无言,却又是担心到了极底。
还是先上山找着歧山老道再说,他这样安慰自己,然而黑色悍马还没有上桥,便被拦在了虎跃涧前。
拦住悍马的不是那位北陵贵人,而是一句很冷淡的话语。
“即便是清梦斋弟子,也不能不讲规矩,难道斋主就是这么教学生的?”大青树下石枰旁,那位黄衣老道缓缓抬起头来,缓声说道。
黑色悍马停在了桥前。
秦杰沉默片刻。
他最不喜欢听到这种老气横秋的话语,尤其是这种用师父来压自己的语气,然而因为张楚楚的病有求于太虚观,所以他没有流露出自己的反感。
他望着那名老道问道:“什么规矩?”
黄衣老道缓缓站起身来,说道:“破了残局,才能过桥。”
秦杰摇头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先前他便对王雨珊说过这句话。
黄衣老道却道:“只有死守规矩,人才是活的。”
这句话隐含某种哲理,秦杰却不知道这名老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带着张楚楚进山的真实目的是治病,所以用这句话来威胁自己。
他微微皱眉说道:“难道家师来此,你也要他破此残局才能见歧山老道?”
黄衣老道神情不变说道:“若斋主亲自来此,歧山师兄只怕早已倒履相迎而至,只是斋主可以无视世间一切规矩,你是他的弟子却没有这种资格。”
秦杰看着老道的眼睛,忽然说道:“佛宗讲求众生平等,人与猪狗皆是一般,即便我与师父的差距就像是愚笨的猪狗和人一样,但我与师父依然是平等的,那么师父能够不守规矩,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守?”
黄衣老道漠然说道:“清梦斋弟子果然妙辩无碍,只是我不想听时便不听。”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谁的拳头更强的道理,贵观的规矩终究只能拦住那些没有能力破坏规矩的人。”
黄衣老道微微皱眉,说道:“莫非八先生以为自己有能力超越世间规矩?”
“我想试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伸进悍马里。
张楚楚早已打开弹匣,把符枪组装完毕。
秦杰接过符枪,符弹上膛,直指石枰旁的黄衣老道。
然后他说道:“你想不想试一下?”
秦杰接过符枪的动作很自然,上膛的动作也很自然,神情很平静,看上去就像拿筷吃饭一样,用黝黑寒冷的枪口瞄准青树下石桌旁的黄衣老道时,幽静的山涧顿时被一道极凛冽的杀意笼罩。
看着这幕画面,黄衣老道满是皱纹的脸,变得苍白起来,不是恐惧,而是极端强烈的愤怒与不解,以至于他身上的道袍都颤抖了起来。
老道自然知道清梦斋秦杰声震修行界的符枪,曾经那般强大完美的云正铭,便是被此一枪射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身为太虚观隐居道士,老道na里想过,自己维护瓦山的规矩,只不过试图拦下秦杰,对方便会生出如此强大的杀意,准备动用最强大的手段。
更令老道感到愤怒和惘然的是,看着悍马上秦杰符弹上膛时的平静神情,若自己真的要阻拦对方,只怕他真会一枪射过来!
他凭什么敢这样做!
修行者们正在恭敬目送黑色悍马离开,自然看到了这幕画面,他们如黄衣老道一般,震惊无语,完全不明白秦杰为什么会这样做。
拜山参见歧山老道便必须遵守太虚观的规矩,数十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例外的情况发生,哪怕是当年莲生神座也是如此。
即便你是夫亲传弟子,觉得接受这种考验有损清梦斋威名,想要硬闯那也可以,但何至于出手便要杀人!
有年长的修行者,忽然想起修行界里的一些陈年往事,想到当年在世间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的司徒先生,又想起秦杰和当年司徒先生一样,都是清梦斋入世之人,不由心生极大恐惧,竟是不敢再往黑色悍马望上一眼。
锋利的符弹簇泛着幽幽的寒光,却没有一丝晃闪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蕴在弹簇的区域里这只能说明这枝符弹没有哪怕最细微的一丝颤动,说明准备射弹的那人漠然到了极点。
黄衣老道看着那只符弹,知道下一刻自己便会血溅当场,因为自己已经老了,而且这枝弹太近,根本无法避开,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微惧然后化为微怒,又变作微痛,那是经年之痛,然后尽数归为平静和决然。
“不愧是当代清梦斋入世之人。”黄衣老道看着秦杰,淡然说道:“行事作派果然有司徒云海的霸道冷血的遗风,然而老衲却依然要守着规矩,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需要规矩的,像你和司徒云海这种不想守规矩的人,可以杀死我却无法震慑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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