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信上前,脸色已严肃起来:“可是出了事?”
赵国公解开披风:“你还有所不知,幽州出了战事,若非前日一封八百里奏报送入长安,我还一无所知。”
长孙信暗道不好,原来他走时山里那情形已是预兆,难怪这阵子始终不曾收到幽州消息,一定是战中戒备,切断了往来,什么也送不出来了。
他还未说话,赵国公又道:“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听闻山宗那小子已击退了敌军,我是为你妹妹走一趟,也免得河洛侯再趁战事对矿山动什么主意,你该回京便回京。”
长孙信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若山宗无事,那阿容也当无事。”
赵国公看他一眼。
长孙信自知失言,笑着圆:“若有事,奏报里岂敢不报,没报自然是没事了。”
“嗯。”赵国公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这道理,只是挂忧女儿罢了:“离长安也不远了,你便早些上路吧,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抚你母亲。”
“是。”长孙信应下,感叹幽州真是多事之秋,一面看着父亲往驿馆里面走。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赶紧跟进去。
赵国公停步:“怎么还不上路?”
“还有些东西,我去取一下便走了。”长孙信说着越过他往里。
山英躲开了一下,还是得出来继续送人往长安,毕竟说好的要保人一路行程的。
刚要到外面那院子里,长孙信已经快步而来,匆匆拦住她道:“快快,往回走,莫要被人看到!”
山英奇怪道:“莫要被谁看到?”
“我父亲!”长孙信顾不得那么多了,扯着她衣袖就走,直到她刚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嘭一下合上门。
山英贴门站着,朝门缝外看一眼,什么也没看到,转头问:“你父亲来了?”
“对。”长孙信回答完就发现不太对,他还扯着山英的衣袖,离得有点近,自己的衣袍贴着她身上男式的圆领袍,一半他的月白,一半是她衣上的深黛。
他低咳一声,忽见山英盯着自己。
“你父亲来又如何,就算他不喜欢山家人,我只见过裴夫人,他应当并没见过我这等山家小辈。”
长孙信一下想起来了,好像他父亲的确是没见过她,或许真不用担心,马上松了扯她衣袖的手,拧眉道:“那便是我多此一举。”
山英却没退开,还在看他脸,看了好几眼后道:“不过离近了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长孙信顿时又咳一声,险些没脸红,不自在地看了看她。
山英人如其名,眉宇间一股英气,但其实眉眼生得很秀丽,他忍不住想,其实她也长得挺好看的。
却又见她凑得更近了些,在端详他:“星离,你脸红了?”
说话的呼吸都拂了过来,长孙信后退半步,接连咳了两声:“你瞧错了。”
山英竟笑了:“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好意思,我见过山家军那么多男子,哪有像你这般随便脸红的。”
长孙信顿生气结,拉开门就要走。
“走了?”山英道:“这样好了,你先走,我稍后赶来,还是接着护送你去长安,便不用担心你父亲看到是山家人送你回来的了。”
长孙信已经出了门,想想又停步,回头道:“你对其他人也会这样?”
“哪样?”山英问。
“像刚才对我那样。”
“那倒没有,就你。”她倒是坦然的很:“我也从没护送过其他人走那么远的路来着。”
长孙信吸口气,忽然道:“你以后可莫要对别人也这样!”
山英愣一下,目视他脚步迅速地走了。
……
幽州城门的城头上,守军列阵。
下方,身着灰甲的檀州军穿过修缮一新的城门,大队出城,即将返回檀州。
山宗胡服贴身而束,一身烈烈地自马上下来,歪着头,听路旁一个兵卒来报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奏报去长安的兵马已经返回。
他点了个头,站直了,眼睛去看旁边的马车。
车帘掀开,紫瑞扶着神容下了车。她脚踩到地,衣裙曳地站着,抬起头,眉眼如描,朱唇艳艳,在这幽州秋风凉薄的天里叫人无法忽视。
山宗看着她,走到跟前来:“我送檀州军,你在旁意思意思就行了。”
神容朝他看来:“为何叫我来?”
“你说为何,谁让你是我夫人?”他嘴边一抹笑,转身先往前去了。
神容看着他身影的眼神微动,眉眼倒好似更艳了。
在这幽州城里,他早就不避讳她是他夫人了。
她忽而想到什么,回头问:“我写的家书可送出去了?”
紫瑞答:“送了,幽州戒备着,托广源叫军所兵马送出去的。”
她点下头,又瞄一眼山宗,他已走去前方。
赵进镰身旁,周均配着宽刀站着,见到他来,彼此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
神容转身,忽见赵扶眉自后方走来,穿着素淡的襦裙,直到了跟前。
“女郎。”她唤完,笑一下:“或许该改口称夫人了,听义兄说你与山使已重修旧好,再做夫妻了。”
神容点头:“是。”
赵扶眉竟怔了一怔,好像还是头一回见她承认和山宗的事,握着手指在袖中,轻声道:“那便希望女郎与山使,此后都能相携安好了。”
神容看到周均,记起此番她是因何而回幽州的,不知她此时作何所想,淡淡说:“那就要看以后了。”
赵扶眉听到这一句,语气与当初那句“我与他之间的事,我只找他,与你无关”一样,好似又在说与她无关。
确实也与她无关了,她已嫁作人妇,他也与前夫人复合了。
她笑笑,往前走去。
周均在那里等着,一双细眼看着她走近:“你还要不要回檀州?”
赵扶眉看着他,终是点了点头。
早已看见山宗自旁离去,她不知神容如何,但他似乎眼里就没旁人,直直往马车而去,大概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