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罗王后想了想:“那好吧。”
男子道:“你记得让冥修喝下,为了弄到这盒茶叶,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别让我一番苦心白费了。”
夜罗王后抱紧了手中的盒子:“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那怎么行?”男子不假思索地说,说完,见夜罗王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恐对方心生怀疑,又赶忙解释道,“我虽然也很想要,可是……冥修比我更需要它。”
夜罗王后心疼儿子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男子笑道:“你别说是我给你的,我与他误会这么深,你说了,他兴许就不喝了,但它真的能够提升他的功力,我不希望他意气用事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
夜罗王后心疼地看着他:“你真好。”
男子温声道:“自家亲戚,应该的,对了,这种茶,配莲子吃,功效能翻倍,时间仓促,我没来得及备莲子,娘给他配上吧。”
一句“娘”,把夜罗王后的心都给喊化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恨不得他今晚就住下,再也不要走了。
男子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你……你这么快就要走啊?你……你……你好歹吃点东西啊!我去给你拿点点心!”夜罗王后说着,打了帘子进里屋,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与一壶新泡好的茶走了出来,对他道,“你吃点宵夜吧。”
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夜罗王后一眼,对方眼底满是卑微的请求,他顿了顿后,轻轻地拿起了一块点心。
夜罗王后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把杯子递到他手边:“你别光顾着吃,当心噎着,喝点茶。”
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会害他,没什么犹豫地喝了,可喝下后没多久,丹田内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捂住肚子,冷汗直冒地看向了夜罗王后:“你给我喝了什么?”
夜罗王后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愣了愣,无辜地说道:“没什么,就你刚刚给我的茶叶啊……”
“什么?!”男子的脸色瞬间变白了。
夜罗王后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委屈地说道:“你别生气嘛,我知道你是为了冥修好,可是你是我儿子啊,我当然希望好东西能先给你了……冥修他又不缺这个,我娘给他找了好多好东西,可是都没人给你找,我再不疼你,谁去疼你?”
就快要被“疼”去阎王殿的月华尊主,气得心口都痛了!
想到了什么,男子拿起桌上被自己啃了一半的点心,恶寒地问:“这是什么?”
夜罗王后哦了一声道:“莲子酥啊!你不是说和莲子一起吃,功效会翻倍吗?”
被“翻倍”的月华尊主,丹田绞痛得就要直不起身子了。
这哪里是什么提升功力的药?根本就是化功散,毁丹田的!
夜罗王后怔怔地看着他:“哎,胤儿,你怎么了呀?你的脸色好像不对劲啊?”
何止是不对劲?简直就是要死了好么?!
月华尊主杀了这个蠢女人的心都有了,有这么坑“儿子”的吗?有吗?有吗?!
月华尊主抬起手掌,就要一巴掌拍下去,可他刚一运功,丹田内便传来更剧烈的绞痛。
这便是这种药物的厉害之处了,它比起化功蛊凶险了十倍百倍不止,化功蛊只是让人无法动用内力,这种化功散却是即便不催动内力,也会以极快的速度散掉一身功力。
若是催动,则会加剧。
男子终于明白为何姚珺非得杀了这一家子了,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是不招人厌的!
好想拍死这个女人!拍死!拍死!拍死!
男子竭力忍下心中的杀意,捂住肚子,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逃出了方翠园。
夜罗王后当然不知道“胤王”是被自己毒害了,还当胤王是气自己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难得与儿子重逢,却落得这样的收场。
夜罗王后拿起那一盒茶叶:“都怪你!不是你,他也不会生我的气!”
说罢,一咬牙,气呼呼地将茶叶丢进茅坑了。
月华尊主还不知那剩下来的一半茶叶已经惨淡退场了,若是知道,怕是当场就活活气死了。
月华尊主出师不捷,拖着几乎报废的身子,凄凄惨惨地爬上了马车。
这一次受创,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养不回来了。
而方翠园的另一头,乔峥等人对此事一无所知,沐小将军看到了燕飞绝带回来的玉佩,摩挲着玉佩上熟悉的图案,他的喉头都胀痛了:“真的是从她身上抓下来的吗?”
燕飞绝道:“我亲自抓的!哎,是你妹妹吗?”
沐小将军握紧了玉佩道:“她生下来,就有一块沐家的玉佩,可是她六岁那年不小心打破了,我又送了她一块新的,就是这一块。”
燕飞绝摸了摸下巴:“这么说,确实是你妹妹了。”
沐小将军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我去找她。”
乔峥一把按住了他:“你这副样子,连大门都走不出去!”
燕飞绝劝道:“你别去了,都这么晚了,谁知道她逃到哪里去了?把她逼急了,她找个隐蔽的地方再也不出来,那就更难办了。”
海十三赞同地说道:“是啊,这次她不知道我们是冲着她来的,只以为我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等逃过这一晚,她应当就会放松警惕,我们明日想个别的由头,不动声色地找她。”
翌日,海十三想了一出小卓玛宠物失踪的办法,在城里大肆张贴告示,悬赏寻找小白,禁卫军也拿着小白的画像,大街小巷地查问。
因到了夜里,燕飞绝与海十三也拿着小白的画像挨家挨户地询问。
当问到北街的一间胭脂铺子时,燕飞绝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远处一道熟悉而又微微有些陌生的气息。
他拿出早已备好的镜子,悄悄地往后照了照,果真是昨夜遇到的女人,女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可没多少恐慌,只是拉下斗笠的帽檐,遮住自己的脸,转身往另一条巷子里去了。
燕飞绝给海十三使了个眼色,海十三会意,对一旁的禁卫军道:“你们在这边接着找,我去那边瞧瞧!”
说罢,脚步一转,打另一条巷子穿过去,守住了对方可能会经过的路口。
燕飞绝今日也学乖了,出门前便找景云要了一泡童子尿,这会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拔掉瓶塞,大步流星地朝对方走了过去。
燕飞绝与海十三一前一后堵死了,原本以为一定能抓住对方,可做梦都没料到的是,他一壶童子尿下去,竟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看着那道凌空飞过的灰白色身影,燕飞绝简直都要炸毛了:“苍鸠?!”
苍鸠冷冷地看了燕飞绝一眼,留下三名长刀死士与之周旋,自己则抓着被童子尿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二师姐,施展轻功离开了原地。
苍陌峰已毁,千峦殿已烧,苍鸠与月华尊主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只得回了圣教。
圣教本也有他们的住处,只是哪儿像外头那般自在?
月华尊主自受伤归来后,一直闭门不出,听说苍鸠求见,本不想见,可看在瑶姬的面子上,还是让他进来了。
月华尊主住的屋子,比女人的更讲究精致,从地毯到窗帘,再到屋内的陈设,无一不别具匠心。
苍鸠看着比王后寝宫还要漂亮三分的地毯,忽然有些下不去脚。
屏风后,月华尊主幽幽地开口了:“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苍鸠那布满了积雪与泥垢的鞋子,踩在了柔软而干净的地毯上。
他来到屏风前,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拦在屏风外,他虽心下疑惑,却没敢多问什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启禀月华尊主,我抓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月华尊主淡淡地问。
苍鸠道:“请月华尊主允许我将她带进来。”
“嗯。”月华尊主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苍鸠走出门外,将满身童子尿的二师姐抓了进来。
屏风后,传来月华尊主嫌弃的一声闷哼。
苍鸠行了一礼道:“唐突尊主了,这人是毒体,用了些童子尿才堪堪控制住。”
月华尊主隔着屏风的缝隙,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眼,惊讶道:“纯阴之体?”
似是为了验证什么,他射出了一道红丝线,扣住对方的腰腹,探了探对方的丹田,半晌后,他撤回丝线,喃喃道:“竟然已经结出毒丹了,不过本尊主对炼制鬼王没兴趣,这人送给本尊主没用。”
苍鸠说道:“这个女人不是普通的毒体,她是沐小将军的妹妹,尊主有所不知,沐小将军对小卓玛情深义重,不仅将传家宝焚天赠予了小卓玛,还几次三番有恩于小卓玛,这次若不是他替小卓玛挡下一箭,又拼死护着小卓玛掉下悬崖,小卓玛极有可能已经一尸两命了。沐小将军是小卓玛与姬家的恩人,而他一直在寻找他妹妹的下落,若是让小卓玛与姬家人知道沐小将军的妹妹就在尊主的手中,想必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赎回去的吧。”
月华尊主冷笑:“你怎么不说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抢回去呢?”
苍鸠不动声色地看了屏风一眼:“月华尊主……怕他们来抢么?”
“本座当然不怕了。”月华尊主讥讽一笑,“你打的什么主意,本尊主心中有数,本尊主不杀你,是因为本尊主与你一样,也想亲手给瑶姬报仇。”
苍鸠欠了欠身:“尊主英明。”
月华尊主冷笑一声道:“这个人,本尊主留下了,你去一趟慕王府,告诉云珠与姬家人,沐小将军的妹妹在本尊主手里,他们可以派人来抢,但我一定不会留活口给他们。当然了,他们也可以选择把人赎回去,若是想把人平平安安地赎回去呢,就让云珠在七日后的苍陌峰与本尊主一决高下。”
苍鸠怀疑道:“云珠……会来么?”
月华尊主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你就告诉她,不论输赢,我都把人还回去。”
这个女人的命,原本就无关紧要,他要的是云珠的!
本想先毁了姬冥修,逼云珠走火入魔,可照目前看来,这一招行不通,那就直接杀了云珠吧!
苍鸠对月华尊主的实力深信不疑:“为何要等七日?现在杀了云珠不是更好么?”
月华尊主道:“本尊主受了点伤。”
苍鸠眉心一蹙:“尊主你……”
“意外罢了,你不必问了,赶紧去办正事。”月华尊主说着,淡淡地展开右臂,拢了拢宽袖。
屏风不大,他这么一展,右手便自屏风的一侧冒了出来。
苍鸠看着那只长满皱纹的手,惊得瞳仁都缩了缩,他迅速低下头:“……是!”
苍鸠很快便将消息带去了慕王府。
燕飞绝是亲眼看着他把人抓走的,自然对人在他与月华老贼的手中深信不疑。
他没料到月华老贼的报复来的这么快,竟然一下就掐准了沐小将军的死穴。
若是他能再快一步,都不至于让苍鸠捷足先登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在月华老贼吃过一次人质的亏后,他们若敢去抢人,他一定先把二师姐给杀了。
燕飞绝清了清嗓子,看向云珠,弱弱地问道:“云夫人,您与月华老贼打起来,胜算有多大?”
海十三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月华若是不足为惧,公孙长璃又何至于专程过来提醒?何况月华老贼说了,不论输赢,都把人给放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杀掉云珠。
“要不……我们去偷吧?”燕飞绝提议道。
海十三点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
乔薇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当是在千峦峰呢,圣教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云珠道:“我去。”
乔薇、燕飞绝与海十三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乔薇愣愣道:“姥姥?”
云珠说道:“我去把她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