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井森森,在地下不知多少尺,初冬的寒气在这里似乎更寒了几分。百画以前只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来了,可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竟会这般恐惧着走进泉井?
一步步,走进地狱!
幽黑潮湿的石板,脚步踩上去会发出咚咚的闷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回廊,曲折的如同一座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狭窄的回廊左右还残留着开凿山壁的痕迹,道路的两边是一扇扇厚重的石门,不仅阻挡了人的目光,也阻挡了门后那残酷的另一个世界!
万棋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百画,道:“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你。”
百画站在石门前,连着鼓了几次勇气,却依然无法抬起手!她不是怕死,而是怕见到詹文君,和詹文君的双眸中流露出的对她的失望!
“去吧,别让夫人久等!”
终于,百画放下了一切胡思乱想,推门进去。门开门合,万棋侧过身,靠在石壁上,安静的,等候着里面的结局!
“夫人!”
百画双手交叠,跪了下去,耳边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气:“起来吧!”
她没有起身,道:“夫人,婢子知罪!”
詹文君淡淡的道:“你有何罪?”
“一个月前,婢子出去办事,在城内碰到一个人。他以母亲常年佩戴的银镯为信,带婢子去了一处私宅,在那里看到了婢子的母亲和哥嫂侄儿。然后,他……他当着婢子的面,砍掉了母亲一根手指!”百画抬起头,珠泪顺着娇嫩的脸颊无声滚下,道:“婢子的母亲年迈,病体维持多年,已是侥天之幸,却在暮年经历断指之痛,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其后,那人要婢子为他打探郭府秘事,否则就要将母亲等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婢子一时慌乱,就答应了他,本想着暂且拖延数日,寻求一个解决的良方。可谁想才不过两日,我又收到了母亲的一根手指,那人发了话,要我短时间内查出分明,否则,否则……”
这等人间惨事,发生在谁人身上都难以承受,詹文君神色透着怜悯,道:“他让你查明何事?”
百画满脸困惑,道:“他说的也不清楚,只说看一看郭府有什么异于往日的,或者是比较奇特的人和事。夫人也知道,我一向住在深宅,不像十书千琴万棋她们各有所司,所以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就在这样又拖了十日,那人……那人竟剜了我母亲的一双眼睛,还砍掉了哥哥的一只手……”
詹文君又叹了一口气,道:“之后呢?”
“之后婢子苦苦哀求,承诺一定探出几分眉目,要他宽限一段时间,那人这才允了二十日,若是再没有确切的消息,就要母亲和哥哥的命……”百画泣不成声,道:“正好郎主出事,夫人让婢子带徐郎君上明玉山,也是在那时,婢子才第一次想到了绝崖瀑布。五个月前,郎主将那里化作了禁地,岂不正是那个人要的异常之事?但婢子对瀑布那边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所以一时情急,才拉徐郎君想要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
詹文君沉思片刻,道:“绝崖瀑布的事,你可告知了那个人?”
“没有!自从上了明玉山,婢子还没下山过,那人估计也一时找不到这里,所以还没有联系。”
詹文君心思电转,揣摩这个逼迫百画之人的来历。此人也算厉害人物,能够准确的找到自己身边唯一的一个破绽。十书多在泉井,不见天日,千琴掌管情报,自然不好对付,而万棋更是身手高妙,等闲只有她惹别人,没有别人敢惹她。
只有百画,既是自己的心腹,能够接触到府中机密,又有家人亲情羁绊,易于要挟。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狡黠,但本性天真,没有经过多少世面,一番恐吓,就得俯首认命,实在是最好的人选了。
詹文君站了起来,走到百画跟前,无奈的道:“百画,你受人挟持,固然情有可原,但背叛家族,我饶了你,十书也不会饶你。这一层,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