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在古时也称廨署,以后逐渐从县牙演化而来,如《北齐书?宋世良传》:“每日衙门虚寂,无復诉讼者” 里已经出现了“衙门”的字样,故而市井中多称县衙,而不称公廨。
曹魏时大堪舆家陈蜃写《青乌经》,遂开宗立派,以日月阴阳之奇术聚四方云气,显天人之统,直接影响了此后官方廨署的建造风格。钱塘县也不例外,其宅坐北朝南,大门南开,跟坐落在县城西北的城隍庙正成一线。以百尺为形,千尺为势,定中轴线立大堂为正穴,然后再以大堂向前后、左右严谨有序地展开。前后共为五进院落,前有钟鼓楼、照壁,后有莲池、仪门、大堂、二堂、主楼、燕堂、后园,两侧有班房、曹房、阁库、典宅、监狱等建筑。规制有则,体统有式,于广大高明之中,而寓节俭朴素之意,以移风易俗,倡久安之治。
徐佑立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县衙大门, 飞檐翘角,正面四根柱子立于鼓形柱石上,支承着梁头挑和额仿。柱枝衔接间无雀替,檐下无斗拱;正脊两端微微上翘,无吻兽相衬,垂脊也无角兽装饰。一切都归于自然,朴实无华,跟城内豪富之家的宅院有天壤之别,但从里到外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让人立于门下,杂念顿消。
“请吧,别傻站着了。等我进去禀了明府,要是肯见你,算是你的造化,要是不见你,可别怪兄弟们手中的常鞭无情。”
扑刑动用常鞭,一般是死不了人的,但衙门里的门道太多,略微动下手脚,打你个内伤,明面上没大碍,可回到了家,过了十天半月,一不小心就会吐血身亡。
所以一般这种案件,苦主都会给贼捕送钱行贿,毕竟花钱消灾,跟谁过不去,别跟自个的命过不去。
徐佑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笑道:“不急,等见过顾县令,再说行刑的事不迟!”
“哼,看你装到几时!”
入了大门,转过照壁,徐佑回头看到壁石上画着莲花月照和海水的纹饰,无非寓意清如水、直如莲、明如月,还算比较雅致。到了明清时,照壁上直接画了一尊贪兽,大张血口,欲吞日月,后来死于悬崖之下,虽然毫无美感,但至少带上了几分杀气。
徐佑一直认为,作为直接面对普通大众的亲民官,县这一级的官员们必须要时刻感受到头上横悬的铡刀,不然就会作威作福,颐指气使,逼民过甚,从而闹出大的乱子!
照壁前是莲池,接着是仪门,平时不开,要走东西两个角门,东角门为喜门,供县令和吏员们出入。西角门为绝门,提审犯人时大都从这边走,而死囚是必须从这边走,没得商量。
郑经存心给徐佑一个下马威,使了个眼色,几个街卒簇拥着徐佑准备走绝门。左彣虽然出身不高,但一直在袁氏听命,平时见到的,接触的,都是人上之人,非尊即贵。换句话说,环境决定眼界,他的眼界太高,生平第一次进县衙,实在没见过下面这些魑魅魍魉的鬼蜮伎俩,一时还懵懂不知何故。
徐佑却不一样,他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县衙里的绝门,也叫鬼门,岂能随便行走?脸色变的冷冽起来,道:“该说的都跟郑贼捕说过了,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好歹也等我跟顾县令见过之后再决定逞不逞威风。没想到都已经进了衙门,三五步的距离,一盏茶的工夫,贼捕却还是忍不住了……”
郑经黑着脸道:“让你走就走,哪里来这么多的废话!你是我从至宾楼带回来的人犯,莫非还想从喜门进?妄想!”
徐佑负手而立,道:“我随你来见顾县令,是为了入籍一事,可不是什么人犯,这一点,请郑贼捕务必搞清楚了!”
郑经闻言往回走了两步,站在徐佑跟前,盯着他的眼睛,戏谑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见明府,可你们既非旧识,也无故交,就算见了,难倒还能鲤鱼跃龙门,变成明府的座上宾?”
徐佑身子前倾,低声笑道:“那可不一定,顾县令有识人之明,要是看中我的诗文谈吐,未尝不能提携一二。可不像某些无知之辈,惯以鼻孔看人,又怎能分辨美丑高下?”
郑经勃然大怒,凝视徐佑良久,嘴角裂出一丝阴沉的笑意,把手一挥,道:“我说你是人犯,你就是人犯。我让你走绝门,你今个就非走不可!来人,押他过堂!”
街卒们猛的围了上来,腰间的环首刀出鞘一半,形如厉鬼索命,要真的是无依无靠的平民,当下就要吓的半死。
徐佑看到这等情势,摇头失笑,对左彣道:“看到没有,官字两张口啊,似这等不入品的小吏,只是披了身绿衣,就能张狂到这等地步,怪不得人说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街卒听不过耳,骂咧咧道:“你算什么狗屁东西,也敢跟贼捕这么说话?刚才一路上我们兄弟忍了你,现在进了衙门,是死是活,不过贼捕一句话的事,还敢没天没地的胡吹大气?信不信我给你十鞭尝尝?”
徐佑打量他一下,笑道:“十鞭,好,我记下了!”
“呵,小嘴还挺硬?瞧你文文弱弱的,不过长的俏,想必臀瓣揉起来软绵的很,不如先让耶耶摸一把……”
耶耶是爸爸的意思,看来犯贱的人喜欢当爸爸的习惯,古今差别不大。
徐佑点点头,道:“你过来,摸一把试试看!”
“你当耶耶不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