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着实给他吓了一大跳,揉着他的脸,正经地再问一句,“真的?”
“当然。”他点点脑袋,啼笑皆非道,“这又不是什么宫闱辛秘,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宫里头的下人们谁不晓得?”
“我就不知道啊。”她扼腕,仰头瞧着他笑意朦朦的眼睛,“那你亲生娘,我亲生婆婆到底是谁啊?”
楚慎眼神一黯,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拨动她的发,一径沉入回忆里,“我娘,外柔内刚,是个心智极为坚强的女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倒有点相像。”
同样的自由率性,同样的洒脱奔放,活得出格的精彩。
他低头在她柔软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娘,就是父皇一生所爱、执手生死不渝的女子。”
“惠妃娘娘?”云沁蓦地惊叫,表情很是诧异。
惠妃的名字,沁儿小时候就听过,十数年来,在宫里呆着,听得她的事情却并不多。好像这惠妃的名字本身就是个禁忌,很少有人多嘴的提及她。
但是从只言片语中组织起来,云沁依然可以推测到,惠妃这个女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内,先帝有三百五十天是在她那儿呆着的。当真无愧为后宫专宠的传奇、独占帝王心的神话了。
也正因如此,就被朝臣们灌上个可笑的魅君惑主、祸国殃民的罪名。
据说那位惠妃香消玉殒后,举国陷入一片悲哀之中。出殡那日,先帝把持不住,当着朝臣的面扶棺痛哭,颓靡足足三个月没有临朝。
三个月后先帝突然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与当时年仅十岁的楚慎,随后他便人间蒸发了。至于先帝后来的去向,有的说他投江自尽殉情去了,有的说他去了皇陵,陪惠妃呆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直到死也没有出来,还有的说他和惠妃娘娘一同化蝶了,跑去南山逍遥自在,那版本传得可就神了。
如此这般的坊间传闻,版本不下数十个,当然可信度也不高,没一个能解释先帝的去向。又或许,先帝先帝的只是叫着顺口,先帝根本就没死也有可能。
“朕十岁登基,十六岁方才亲政,你嫁进宫的时候,朕亲政没多久,刚改了年号。六年来的艰辛困苦,也不必多提了。”他抱着她语声淡淡,可她知道,这过程的艰酸困苦,外人是不知的。
“十几年前的局面比现在混乱不知多少,当时先帝扔下一切、不顾政务不顾所有人的劝阻走了,留给朕的,是一大堆烂摊子。朕在夹缝中求存,苦心经营多年,直到罗家倒台,时局从新推翻重洗,焕然一新。”他的唇边啜着一丝笑,眼光盯着遥远处。
沁儿知道,他此刻说来简单寥寥数语,但是其中的可怕与风险重重只有他自己知道,说不定还面临被人推翻或刺杀的危机,他当时才十岁,却能在短短六年内,打破当时残破的局面,重新规划调整出一个适合自己的新布局,这其中的心计与深沉,可以说是恐怖的。
“怎么不说话了?”他的手指勾动她绵绵青丝。
“我觉得你有点可怕。”她老实回答,握在他怀里捣弄自己的小手指,“要是他朝一日,我的家人对你构成威胁,皇上会对我们下狠手嘛?”
他搂着她的双臂蓦地紧紧一收,语音中含着三分不悦,“朕就知道你会胡思乱想,你的脑袋生得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朕不愿说,就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