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竟如此高瞻远瞩,两年前就算到了今天?
钟大管事不觉得玄幻,反而有种不愧是老爷亲妹妹的感觉,他不再深问,一脸钦佩的走了。
林玉滨也瞪大了眼睛,“姑姑早料到有今日?”
一看钟大管事的表情林清婉便知他们误会了,她忍不住点了点林玉滨的额头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能料到今日的事?”
她没和钟大管事解释是因为没必要,对林玉滨却是要说清楚的,因为她要教她啊。
“当初给他们钱出去闯荡,一是因为他们学了手艺若都窝在苏州城里,那毕竟供远大于求,同族相争,受伤的还是我们;二来也是他们表现得不错,想着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们姑侄也结个善缘。”
林清婉轻声教导林玉滨道:“给他们的钱并不多,一个人最少五十两,最多也才一百两而已,是亏是盈全看他们的本事。亏了,他们亏这一次,将来未必会一直亏,只要他们记住我们曾帮助过他就好。记不住也没什么,我们也就丢百十两银子出去而已。
盈了,那将来就有可能越做越大,也不指着他们将来为我们做什么,只要念着这一段情义,在知道危险时提醒我们一句,或是在我们需要时表个态,那我们就不亏。”
林玉滨蹙眉问,“用钱收买感情吗?”
“傻孩子,我们在他们困难时借钱给他们出去闯荡,这事本身便是情义,这是用情义换情义。”林清婉道:“你以为感情是用什么维系的?”
“是用交流,你来我往,这是礼,也是情义,感情便是这样慢慢累积起来的。”
“你看你与尚家,”见林玉滨垂下眼眸,她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管你二舅舅和二舅母怎样,因你从小便寄居在尚家,跟尚老夫人和尚家兄弟姐妹的感情更甚于林氏这边,哪怕是现在,你心里对他们也更亲于你六叔公他们吧?”
那是当然,哪怕她住在林家别院,但这三四年来见三位叔公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哪有什么感情?
“同样是外家,你看我与连家可有联系?”
林玉滨一呆。
“看,这就是区别了,来往得多了,感情自然便有了,我每隔一段时间便带你回宗族不止是为了给你父母烧香上坟,更为了让你跟族人多相处相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以前,你祖父对宗族心有芥蒂,不愿意见他们,你父亲好些,但也疏离他们,所以才造成林氏势大,权却集中在嫡支的弊端。”林清婉道:“若我们嫡支人口繁茂也就算了,偏人丁凋零,所以你父亲一去,我们姑侄便无所依靠。不仅没有依靠,族人还会因为利益跟外人勾结起来对付我们。”
“为什么?”林清婉沉着脸道:“因为我们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只怕连陌生人都不如,是利益相悖者,相比之下,外人可能还更可亲些。”
窥天镜中演示出来的林玉滨为什么结局凄凉?
因为她于大家来说不是可以合作和依靠的族亲,而是一个怀抱金砖的陌生小孩。
六叔在族里算是公正的了,但就是他内心也觉得林玉滨占有了林氏的资源,所以纵容了族人对她的逼迫。
而林玉滨没有能力守住林江留给她的东西,她太小了,而世道没有给她成长的时间。
不止林氏宗族,赵氏,尚家,甚至是朝廷,全都瞄准了她手里的金砖,却不知道林江已经把实心的东西都捐了出去,她手里抱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只够维持她的生活而已。
没有人相信林江会不给自己唯一的女儿留后手。
哪怕是现在,林江生前将捐献的东西都公之于世了,世间依然有不少人怀疑他给她们姑侄留了宝贝。
没有什么感情是不需要时间沉淀的,哪怕是母亲于孩子,也是在怀胎十月后一日一日的喂养下才感情愈深。
所以她希望林玉滨能够经营好与林佑这一代子弟的关系,这样哪怕她走后八叔公他们心生邪意,这些林氏将来的中流砥柱也会为了她挡一挡。
林玉滨心里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小,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血缘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对吗?”
“我们初回苏州时,宗族那边为了从我们手里夺那两个小庄子可以让妇孺到我们家来哭,走在街上,孩子们远远的看见便躲开,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上前,只会躲在暗处偷偷的打量;可现在我们回宗族,看见的每一个人都会停下恭敬的叫一声姑奶奶和大姐儿,有的人远远的看见了还要跑过来打声招呼,为什么呢?”林清婉道:“我是帮扶过不少族亲,可绝对没有对每一个人都伸手,可他们依然从心里认可了我们姑侄。”
林清婉起身道,“你用心去体会吧,待你弄懂了这个,和尚家的关系你也就懂了,不必再心中烦扰。”
林玉滨只隐隐摸到了边,第二天一早大门就被敲响了。
林管家开门一看,立即把人往里请,然后就进来请林玉滨,“大小姐,族长带着传少爷他们来给姑奶奶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