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倘若柯蕾特认出了唐宁的身份,肯定会答应这个邀请,但是偏生他在之前宴会上的表现,推翻了这一猜测。因此对于柯蕾特而言,他不过是个拥有一面之缘,通过尤里乌斯这位介绍人认识的对象。
“不用了,修女院就在城南方向,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何况在圣都当中,我不认为有哪位歹徒敢对一名圣职者下手。”柯蕾特表现出拒绝的意思。
但唐宁不在意,继续发出邀请,作为性格上的继承,他所扮演的角色必须在这个时候死缠烂打,否则就显得前后不一。
“事实上,关于圣女殿下所说的慈善活动,我很有参加的兴趣,不知道是否能坐下来详谈一下相关的事项。”
柯蕾特在露出稍稍的迟疑后,也就点头答应了邀请,说到底她并不是讨厌对方,只是在认错人之后带来的失望心理作祟,当然她更不担心对方有什么不轨的心思,除非是不要命了,何况能被尤里乌斯当做客人邀请,本身就是一种品质上的保证。
唐宁在邀请柯蕾特上车后,暗中示意车夫减缓速度。柯蕾特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被车厢中巨大的拓展空间吸引住了,要知道空间体积的增加,在超过某个上限值后,每增加一立方米,需要耗费的金钱绝不是呈正比直线增加,而是几何倍数增加,整个车厢里三室一厅,外带厨房、厕所、浴室等等,比之普通家庭居住的屋子还要大一些。
她并非没有见过更大的空间车厢,但眼前这些至少能证明一点,这位唐泰斯伯爵很有钱,不愧是商业联邦的贵族,那么他必然不会过于小气,能掏出很多的善款,这样就足够了,看着那些挂在强上的,一幅幅来自不同地域,具有各自独特风格的绘画,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其中有来自于西拜的以远古神话为题材的气势磅礴的油画,来自意雷的精美肖像画,来自得里至的山林风光画,以及来自于岛国英格的田园风光画,除此之外还有极为罕见的来自于东部各个小国的人土风情画。
最名贵的无疑是那些从更遥远的东方传来的,用完全不同的审美观念以及绘画技巧绘成的令人惊叹的杰作,那些远东的艺术家们能够用深浅不同的黑色颜料,用简单的笔调画出美妙的图画,这些来自于远东的作品,大多数是景物或者是单一的花卉植物,禽兽鱼虾这种自然的题材,很少有人物和肖像。
价格便宜的是上千金币,价格昂贵的拿去拍卖的话,没个十万你都不好意思报价,这世上多的是有钱的收藏家。
唐宁随便跟柯蕾特东拉西扯了几句,随后就拿出一张五万金币的晶卡,以及一些他在进行炼金术实验的时候,弄出来的一些残次品和旧式品。
别小看这些炼金产品,虽然对唐宁而言是残次品和旧式物,但那是他拿了自己的标准线,以极道强者为假想敌制造出来的,因此即便是残次品也拥有一流宝物的级别,对他来说需要更新换代的旧款,对于当前市场而言却是正流行的,甚至还要领先一步。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加起来至少有五万金币,要是遇上肯掏钱的,或者说看重其中的工艺水准和炼金手法的内行人,价格翻一倍都很正常。
“多谢伯爵的慷慨解囊,不知道我们有什么方式可以回报的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我的名声宣扬出去,尽量将这件事宣传起来,要高调做事,最好是人人都知道,然后在所有用我的捐款买来资助物资上,镌刻和我的伯爵徽章一样的图案,变相的作为一种标签。”唐宁**裸的坦白自己要花钱买名声的打算。
柯蕾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坦白,不过她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就释然道:“你是金主,那么一切的要求自然会按照你的心意完成,我们本来也有高调处理这次慈善活动的打算,尽可能的用提高知名度来吸引更多的善款,所以你的要求都是我们应尽的份内事。”
这回倒是唐宁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尽管在记忆中,以前的自己给这位圣女留下的评价,就是务实,是一名脚踏实地,愿意直视残酷的现实主义者,而非追求浮夸,沉迷在自我世界中的理想主义者,可她居然能将掏钱买名声一事看得如此清淡,实在是出人意料。
要知道,很多教会拉善款的主办者,都是一边阿谀奉承那些大金主,一边又在暗地里诋毁他们这种花钱买名的行为,认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搞慈善,而是一桩买卖交易,是一种令人不齿的行为。
于是,这些主办者往往阳奉阴违,拿到了钱,却绝口不提捐款者的名字,又或者低调处理,一笔带过,绝不会去帮忙宣传什么“乐善好施”的美名。
他们觉得自己这样做,才是真正的慈善事业,不沾任何利益纠葛的神圣行为,才是值得称赞的。至于那些捐款求名的金主,都是一群别有用心的家伙,他们的想法是污秽的、堕落的,捐出金钱也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炫耀姿态,让吝啬的资本家从口袋里掏出钱,完全是自己忍辱负重争取来的,跟对方的仁慈没有任何瓜葛。
“柯蕾特圣女果然跟其他人不同,我还以为,所有的圣职者都会鄙夷这种花钱买名的行为,至少不会公开认同,非常忌讳谈论这种事情,他们一方面在心中诋毁,塑造自己伟光正的形象,一方面又要去奉承那些被他们瞧不起的捐款人。”
“慈善活动的意义在于帮助更多的穷人,而收集更多的捐款有利于实现这一目的,既然如此,就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至于捐款人的用意,那不是我要关心的地方。也许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乐衷于弄一些更加纯粹的慈善活动,不夹带任何私人的意志,但在我看来,他们不追求慈善的真正意义,反而执着于慈善本身,不过是本末倒置罢了。”柯蕾特一点也没有给自己的同行留面子的打算。
唐宁赞同道:“的确,一个人前往目的地,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不去想怎么样节省时间,反而斤斤计较着哪一辆马车更加漂亮,确实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柯蕾特笑了笑,没有接话,她忽然道:“请停一下车。”
这个时候还没有抵达修女院,但柯蕾特匆忙的从马车下来,来到旁边的一间肮脏的小巷子,那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全身脏兮兮,只有一对眼神闪亮着,一看就知道是贫民窟里出来的。
柯蕾特从空间手镯中拿出了随时带在身边的面包和衣物,交给了孩子,摸了摸对方的头,没有等对方感谢就离开了。
唐宁等她重新回来后,问:“世上有那么多穷人,每一天都有人因为饥饿和寒冷死去,连上帝都对此无能为力,你又能改变什么?”
柯蕾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口道:“潮水退去后,沙滩上遗留下很多未被海水带走的小鱼,倘若长时间被太阳照射,会脱失水分而死。一个孩子就在沙滩上拣这些小鱼,拣一条往海里扔一条。旁人见了,笑话孩子,这么多鱼,你救得过来吗?大海不会在乎的。孩子拣起了一条鱼,往海里扔,边扔边说,这一条在乎,又拣起另外一条往海里扔,说,这一条也在乎。”
她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我没想改变什么,只是不忍心,想要尽一份心力而已。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因为贫穷而死去,可这跟我帮助恰好遇见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认为这是多么高尚的行为,但至少,并非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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