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临潢府自从南朝使者到来之后,市面上热闹了许多,经过一段短暂地热身之后,更大的热闹突然登场了。
南朝使者程万里,被退职致仕后赋闲在家的萧奉先赶出了家门——程万里在前面跑,萧奉先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破口大骂。
萧奉先如此失态,众人倒也不奇怪,其人本来就是无赖本性,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君子起来,西天佛祖就得先哭死喽:“我是看不到那一天的了!”
而对于那位南朝的使臣程大人,众人都刮目相看。想不到人不可貌相,这位程大人刚一到辽国,就马上跟大奸臣萧奉先做了对头,这嫉恶如仇的效率何其高也?
对程万里的行事效率感兴趣的不止普通辽国人,甚至连辽国的天祚皇帝耶律延禧都滋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因此耶律延禧在接见程万里之前,又一次暗传萧奉先入宫进见讲说其事。
萧奉先愤愤不平地道:“汉使无礼!当臣之面,竟然敢口口声声说燕云十六州为其国所有,臣原本还想与之据理力争,可惜臣口拙,说不过秀才,只好揎拳揍之,也是我大辽以骑射立国的本色!只恨那厮滑溜,腿脚快捷,否则若被臣揪住时,纵然碍于两国邦交不能杀了他,却也要照顾他的头面!”
耶律延禧听了,放声大笑,然后才看似随意地问道:“南朝只不过是要议燕云十六州为租界,又不是从我国强取豪夺之——爱卿却又何必为此而生气?”
萧奉先听了,却是正色向耶律延禧下拜道:“燕云十六州之地,乃是小臣的祖宗们辅佐着圣主,伤残了多少孩儿的性命,这才将一片锦绣山河,据为己有——圣上休怪小臣说,今日若有人敢答允把燕云美地割让给中国,小臣就和他眉尾相结,性命相扑,势不两立!”
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象脱了缰的野狗,撒着欢儿满世界乱蹿,转瞬间就风靡了上京城临潢府。
无数人想不到大奸臣萧奉先居然还有如此肝胆!措手不及之下,无数人的脑细胞因一时收刹不住而惯性向前,撞上了没有安全气囊装置的颅骨内壁,顿时纷纷落马,滚滚受挫,溃不成军。
后世有砖家经研究统计,这一天后,大脑受挫的辽国人平均智商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萧奉先也因此被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受到了汉辽两国人民的双料痛骂,此是后话,略过不表。
第二天,辽帝耶律延禧正式接见了程万里,辽国南北两院文武百官都到,双方就双边问题在辽国的碧室里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会谈,至此,燕云租界之议正式现身于辽国人面前。
事出突然,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头砸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辽国人都懵了——没懵的只有事先知道了行情的那么几个——一时间,会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耶律延禧一见场面乱得似乎要失控,他终于当机立断了一回:“今日退朝,咱们改日再议。”
马人望在退朝回到自己府中之后,派人四下分投,把耶律大悲奴、萧查剌、柴谊、吴庸一干人请来。五个翁翁加起来超过了四百岁,一个个无精打采,只是问道:“马老兄请了我们这几个老朽来,不知有何贵干?”
马人望便危言耸听道:“几位尚不知大祸将临头乎?”
另外四老头一听,总算集体腐躯一震,侧漏出几缕尸居余气后,追问起来:“马老兄此话怎讲?”
马人望道:“今日南朝来议燕云租界,若我大辽不允,那中华联邦必然引兵来战。如此一来,西门庆动于南,女直完颜阿骨打动于北,南北夹击之下,你我性命尚不得周全,还保得了燕云吗?”
四个老翁听了,面面相觑,才发现彼此震惊之下,嘴角松驰,口里涎水流了半尺长亦不自知。急忙吸溜回去之后,四老异口同声问道:“马老兄素来足智多谋,不知有何妙计,可解此危局?”
马人望便道:“当今之上计,必须忍辱负重,答应了南朝的要求。我大辽的燕云虽然做为租界被‘租’了出去,但南朝的大名府何尝不是被当成租界让我们‘租’了回来?说起来也能对国人交代得下去——只消燕云租界之议一成,我大辽结南朝以自固根本,然后就可全力北向。女直虽野蛮,却粗鄙,破之终有时日,待平了完颜一族,再回头计较燕云租界,为时未晚也!”
四个老翁听了,僵化的脑筋再不动弹,只是会全盘接受,同时齐声道:“马老兄之言,正合天意!”
马人望慨然发动群众:“你我五人是陛下任命的辅政之臣,值此多事之秋,岂能不尽心尽力?我这里已经支预下赞成燕云租界的表章,大家都签上自家名字,这便给当今圣上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