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逃了两军阵前,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若漏之鱼,借遁术向南飞逃。可惜一场斗法之后,元气消耗太多,没逃多远,力量就无以为继,不得不收了神通,落下地来。
看看身后,并没有公孙胜追赶的身影,高廉这才略松一口气,思忖道:“有那道士助阵,高唐州是回不去的了,不如南下东京城,寻我那本家兄弟高俅,得他力量,炼几件厉害法器,再寻公孙胜杂毛报仇!”计较已定,继续往南行。
谁知此处是座荒山,高廉已是力尽,又无食无水,每爬一步,都要费老大的精神,走不到一个山头,就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无力。高廉暗叫不好:“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剥削元气。自来唯有我剥削别人,哪里有让别人剥削的道理?且先寻个人家,吃些饮食,恢复了力量,再以道法赶路。”
虽有主意,但山头上四望时,偏偏四下里连道炊烟都没有,想来是自他上任以来,剥削得厉害,把穷苦百姓都赶进更深的山里去了。高廉正做没奈何处,却听得山头另一边隐隐约约诵经声响起,却是有个和尚过岭来了。
高廉心中大喜,索性一屁股坐在道边静等,等看到头上出现人影,便叫道:“那和尚,给我过来!”
虽然他出言无理,那和尚却没生气,依言来到他面前,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何以在这荒郊野岭坐地?”
高廉没好气地道:“若不是老爷碰上了梁山贼寇,用得着在这鸟不拉屎兔不生蛋的野岭上坐地吗?废话少说,有好吃好喝,快贡献上来!”
那和尚听高廉此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好吃好喝没有,干粮淡水倒有一些。”
高廉皱眉道:“没滋没味儿,谁吃这个?那边厢有只野兔,我看你身手敏捷,是习武之人,上前把那只兔子打来,烤了给我受用。”
和尚听了,将头摇得象拨郎鼓一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是出家人,哪里有杀生的道理?”
高廉大怒,伸手拽出自己的官印,喝道:“秃驴你看清楚了!本官是高唐州知府正堂!令你献只烤兔儿,是看得起你!再敢罗嗦,将你揪到官府,打入叛逆一党,只是反掌之易耳!”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和尚低眉顺眼,又问道,“施主既然这么说,那贫僧杀生是不妨的?”
高廉笑道:“和尚不都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杀生自是不妨的!”
“既然如此……”和尚一脚点倒了高廉,“今日贫僧就来取高唐州知府正堂的性命!”
高廉被和尚一脚踏在了胸口,如同一座泰山压在上面,一时连气都喘不出来,一身本事十成里去了九成九,只能翕动着唇皮儿勉强道:“大师何故相戏?”
那和尚却变了面皮,喝道:“高廉!你这个孽障!柴大官人与你何仇?你竟然无辜构陷于他?贫僧毒手药王无嗔,今日大动无明,非借你人头一用不得平息!”
高廉哀告道:“大师饶命!小人知错了!出家人有好生之德……”
未等他说完,无嗔脚上一加力,高廉的眼珠子就凸了出来,只是张大了嘴嘶嘶吸气,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就听无嗔冷笑道:“方才施主有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出家人杀生,亦是不妨的!”
说着,无嗔向西方合什:“当今之世,杀人即为善念,恕弟子今日要再开杀戒!”
祝祷已毕,无嗔“呛啷啷”拽出戒刀,伸手揪住高廉脑根头发,亮刀锋,献刀刃,从高廉耳门处下刀,腕花一转便伶伶俐俐将一颗人头旋下,血不沾衣。
看也不看,“刷”的一声,无嗔还戒刀归鞘,脚尖一挑,将高廉官印挑起伸手接住。一手人头,一手官印,笑道:“但得天下贪官皆授首,贫僧何惜永堕地狱?”
大笑声中,无嗔健步越岭而去。
看到无嗔远去,岭上几只狼探头探脑地出现了,闻着血腥气,大家颠着小碎步跑来聚餐。这时,高廉的尸体一阵抽搐,从无头的腔子里飞出一道黑气,如怨如诉地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儿后,拼着神魂俱灭,直往南方飞遁。
无嗔以防雨的油布包了高廉人头,身上藏了官印,一路直进高唐州来。离得还远,就听人声喧哗,沸反盈天,多少穷苦百姓成群结队,都往高唐州里去。看他们满脸喜气的样子,当真是过年都没这么快活。
拉住一人,无嗔问道:“施主,何以如此喜庆?”
那人急道:“梁山好汉打下了高唐州,现在要给俺们贫民百姓放粮了!你这大和尚且放手,休误了俺一家的嚼口!”说着不管不顾,同无数人一头撞进高唐州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