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微微摇头,笑看着他道:“夫君第一次就任与同僚相见,我定要亲手服侍你更衣带帽的,怎能借他人之手。”说罢从他掌中抽出手,悉心为陆砚穿衣。
陆砚见她目光满含柔软,也觉得心软成一片暖洋,待她替自己挂好银鱼袋,陆砚张手将她抱入怀中,柔声道:“一会儿你便直接到公署官邸,什么事也不要管,好好休息,莫让我忧心。”
长宁听话的点头,接过官帽微微踮脚为他带上,向后退了两步,上下端详一番,满意的点头道:“丰神如玉,甚是威严。”
陆砚笑着摇了摇头,待看向一旁的阿珍几人,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收起,吩咐道:“一会儿到了钱塘,红二去城中寻个大夫来为六娘看看,其余安置事宜,你们先看着做,莫要叨扰娘子,可清楚了?”
几个丫鬟一向害怕陆砚,此时见他语气冰冷,当即立刻垂首应道:“婢子记下了,请郎君放心。”
长宁拉着他的胳膊微微晃了晃,笑道:“我上了岸便不要紧了,夫君莫要担忧……”正说着感觉到船咯噔一下,似是已经靠岸,果然很快便听到棋福在舱外传报:“三郎君,码头上已有官员等候,似是迎接等候郎君。”
长宁闻言,顺着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果然见在来往人群中,十几位穿着不同颜色公服的人们格外醒目,见陆砚面色淡漠,长宁示意下人将窗户关闭,上前替他整了整衣袍,道:“夫君今夜若是与同僚共宴,可记得使人归家来报一声……十几日舟车劳顿,饮酒万要克制。”
陆砚握了握她的小手,低低应了声:“阿桐莫要记挂我,也莫要等我,今晚不管多晚,我必是要归家的,你好好休息便是。”
长宁微微将窗户开了一条细缝,看着岸上与众人寒暄的陆砚,众官员之中,唯有他长身玉立,相貌气质皆十分出众,只是清清冷冷更像是世家贵公子一般不好接近呢。长宁一边看着,一边唇角翘起,见众人渐渐离了岸边,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抬手轻轻揉按了下太阳穴,起身无力道:“阿珍,你与玉成两人清点收拾行礼,莫要落下什么东西。”
阿珍应了声,上前扶住长宁道:“六娘子还是先行往府邸,我已让元香去钱塘城中请大夫了,只怕很快就到。”
长宁转头看着她,轻笑着摇头:“你呀,现在是越来越听郎君的话了,我这般毛病上岸睡上一觉便好了,居然还真请了大夫……也罢,我与白一、红二先走,留两三个护卫给你们,莫出纰漏。”
两浙路转运司衙门在钱塘城的西边,临近钱塘湖,是前朝旧址,许是因为当时的转运司权利十分重要,这座府衙居然比隔湖相望的钱塘府衙占地面积还要大。
车马直接进入府衙的东侧门,一直到过了双层门屋才停了车。长宁从车上下来,看着面前风格熟悉的垂花拱门,唇角不由漾出一抹笑,对身边的引兰道:“你可曾记得咱们舒家后宅与门屋相隔也是这种样式的门呢。”
重回故地,引兰心中也是激动兴奋,当下频频点头:“可见这是咱们江南特有的呢。”
见两人说完话,一位看起来收拾的干净利落的仆妇满面笑容走向前就是一礼:“奴樊婆子问夫人安好,夫人一路劳顿,还请快些入门歇息吧。”
长宁示意引兰将人扶起,顺手给了赏钱,看着站在拱门前行礼的一群仆妇丫鬟,不由笑道:“樊妈妈以前未在家中见过,可是这府邸原本的留下看顾的?”
樊婆子连忙称是:“奴在这府邸已有十年了。”
长宁微微点头,一边与樊婆子交谈,一边顺着回廊、幽径向后院正堂走去。步行了一刻钟,之间眼前还是秀石林立,竹浪阵阵,长宁不由微微瞥了眼一旁的樊婆子,开口道:“樊妈妈是带着我参观着园子景色么?”
樊婆子立刻笑着解释:“夫人若想看着园子,待过几日歇了过来,奴再陪夫人细细逛逛,只是此时……奴怕夫人脚力不济。”
长宁闻言微微一笑:“确实如此,我现在便已觉得脚力不济了呢。”
樊婆子闻言偷看了眼长宁,只见仙姿玉质一般的人儿身上居然带出几分冷意,方才觉得心中一抖,连忙赔笑道:“转运司府邸甚大,南北八十余丈、东西三十六丈,这么大的园子是应该给夫人备轿的,然而转运司衙门本就没有僚属、管院之人,这车马轿辇所备,也一并全无,都是历任转运使大人自行配备的,因此……”
长宁闻言微微垂眸,半响后声音微冷道:“樊妈妈所言有理,只不过前些时日舒家派人前来打扫归置,怎么妈妈没有说起此事?我虽在路上,却也知晓我娘家堂嫂亲自来了好几回,也与樊妈妈见过面,多次问过是否还有所遗漏,莫不是妈妈忘记了不成?”
银巧见樊婆子吞吞吐吐,看了眼长宁,见长宁形容冷冷,当即上前,将手中帕子甩到樊婆子脸上斥道:“夫人问话,为何不答?你这婆子莫不是看夫人面软好性,便也学着欺生吧!”
长宁瞅了眼垂首连说不敢的樊婆子,脸色淡淡的从她面前走过,轻飘飘道:“我可不是什么新来的人呢,钱塘可是我的娘家,樊妈妈若是觉得这里十年做的太久没了趣味,便是重新换一个人来,只怕也不会比樊妈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