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只是去治病。明明,她三个月后就会回来。明明,只是一场短暂的离别。
曾经漫长的五年,他都等过来了。如今不过短短的三个月,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为什么,就是觉得很不安。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他揉了揉额角,努力让自己冷静,挥散掉那些沉郁在心头的不快。
他肯定是太忙了,忙昏头了。
肯定是,对!一定是!
忙完工作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乖乖早已进入梦乡。他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在床上挣扎了两个小时,却始终了无睡意。
坐起身,他觉得脑子乱到要爆炸。拉开抽屉,那里放着一瓶已经吃了一半的安定。这一年来,他的压力很大,睡眠也一直不怎么好。
无数个夜晚,他都是靠着这些白色的药剂,勉强让自己沉静下来。但人的身体就是这么的奇怪,刚开始吃一片就能让他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再后来需要两片、三片……
贪婪的就像爱情一样……
清晨,他被一阵混乱的手机铃声吵醒。他坐起身,脑子又混又痛,看来那六片安眠药果然发挥了作用。现在,他只觉得脑子痛到想砍掉。
迷迷糊糊的伸手,摸索到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他的声音慵懒而疲惫:“喂?”
“请问是秦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道明显上了年纪的男声。
好熟悉的声音,他皱眉,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请问你是?”他已经困倦到连看一眼来电显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吕教授。”
吕教授?他咯噔一下,遽然睁开眼,脑子已清醒了大半。
“请问您这么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哦……关于秦先生那晚问我的问题,我当时赶着走,所以没有细细想。这几天我仔细翻阅了一下许多关于服用devil的吸毒者案例,发现了一些问题。或许可以解释秦先生那晚的困惑。”
他的困惑?他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十天前他和吕教授第一次见面时,他曾经问过他关于夏桐服用devil后失忆的问题。而他当时也很肯定的告诉他,devil并不会致使人失忆,让他很疑惑。
那么,他现在打这个电话来,是想解释这个问题吗?
他站起身,拉开窗户,想要让晨风吹散他依然昏沉的大脑:“您请说。”
“我翻阅了很多资料后发现,很多吸食过devil的吸毒者很大程度上都会伴随有记忆力减退,注意力变差,并且经常犯很傻的小错误等行为。而且对事物情感的反应都会比正常人慢半拍,更为严重的人甚至会变得浑浑噩噩,开始逐渐丧失所有记忆,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他握紧了手机,沉默的听着。
“我当时看到这些时,真的很奇怪。因为我曾经研究过devil的化学结构,里面并不存在任何会使人失忆或是变得浑浑噩噩的物质,所以我一度也很迷惑。直到最近我偶然接触到了一个精神病患者,才将这件事想通透。”
“是什么?”秦慕抉沉声问。
“我曾经和秦先生你说过,服用devil的吸毒者,会有两个变化。第一容貌变得丑陋不堪;第二因为戒毒过程的太过漫长和痛苦,人一定程度上会患上抑郁症。轻的抑郁症患者,只要服用少量的药物,对他的精神状况确实有帮助。但是——。”他顿了顿:“在这场情况下,一旦患者被下了重药,则会起到反效果。”
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隐约猜到了什么,眼神阴郁成一片。
“而很多吸食过devil的吸毒者,因为承受不了戒毒的压力,会患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他们因为很痛苦,会试图用其他的一些方式释放解脱,比如自残,甚至于自杀。但那些行为都只是在毒瘾发作时才会表现出来,换成平时,他们只能算是轻度抑郁而已。但他们的家属不会这么觉得,甚至于临床经验不够丰富的心理医生也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将自残和自杀当做一件很恐怖的行为,于是将本来只是轻度抑郁的病人错估成重度精神抑郁患者,不恰当的下了重药……。”
秦慕抉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么您的意思是,我朋友的失忆很可能不是因为devil的毒素。而是因为她被人错误的估算了病情,下了重药,从而开始出现失忆等征兆……。”
“是。”吕教授点头:“所以我劝秦先生你,最好赶紧劝你那位朋友换医生,换药重新调养。轻度抑郁症患者在服用过多的重抗抑郁药后,甚至有可能会变得痴傻……。”
……
他的手垂了下来,死死的捏紧,脸上紧绷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