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商队中原时,顾兆没闲着。
修路是一直在进行,大面上修完了,还要细节要处理,尤其是昭州城内的污水槽排布等等,不过这不需要顾兆一直盯着,吩咐下,只需查收就成。
昭州入夏后,顾兆就担心暴雨,降雨量太多,连着来很容易形成洪涝灾害。问过本地的农事官,近十多年来,有过几次灾害情况,不过近些年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意思是没到灾害程度,不过连着下雨,田的水稻有一定的影响,还有就是百姓的房屋漏水。
“大人,梅雨季节就三四月到六月下的勤些,之后天气热一些几场暴雨就没了,最多是房屋漏雨,大伙都习惯了。”农事官回报。这没,老天爷要下雨,即便是顾大人再有本事,不可能阻止的了,除非顾大人真是仙不可了。
顾兆怕的是暴雨冲击,山滑坡还有房屋冲垮,这些要注意。哪怕近几年都平安无事,还是要注意防范一些。因此这段时间带人附近的村看情况,靠山近的山脚下的,最好是捡柴火,砍旁枝,莫要砍伐大树。
水田要引流。
屋地势低的,就加固墙,家男人勤检查检查房屋情况,有的太穷的村,房屋就是一把茅草糊的,黄泥墙一看都要摇摇欲坠,几场暴雨下来,顾兆都怕冲垮了房。
便说“之前修过路的人家,买水泥加固房,水泥便宜半价。”
“或是水泥厂干活,免费干十天领一袋水泥。”
要么买,要么以工代钱。顾兆不可能免费给大家伙修房,修不过来,昭州城外上百个村,村好一些的人家屈指可数,大致上房屋都差不多。
有的人一听当即高兴,自然愿意拿了银钱出来买水泥修屋,前段时间修路一家人攒了不少,早都想把屋捯饬捯饬了,正好碰到官老爷大度,说水泥便宜一半卖他们。
这可好啊。
他修路知道水泥好,雨水冲不了,多结实。
有人是不乐意干的,像是家房屋快倒的,之前是既没修过路,这会不愿意水泥厂干活,顾兆问为何,这人就吓得跪在他面前,人木楞不说只求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瞧着一把年纪窝窝囊囊的十分可怜。
顾兆问了村这么情况。
“他就是个懒汉,早些年爹妈护着疼着紧,这屋都是他爹妈盖下来的,后来老两拼了一把骨头给娶了媳妇,更是懒得不动不干活……”
爹妈是被拖累死的,媳妇儿是外出干活地刨食,还要带孩。
翻版的王阿叔么。
“年前村家家户户男丁都出修路了,他倒好,让他媳妇儿修路,没人看娃儿,娃儿差点掉池没了,还是村老人给捞了过来。”村越说是越火大。
顾兆以为面前这汉四十多了,听完没想到还不到三十,大约二十七八左右,因为不收拾潦倒脏兮兮的,头发糊脸看不清样貌,不知道多久没洗脸了。
孩才四岁大,是个女娃儿。
等妇人背着孩从地回来,妇人脸倒是洗了,可看着年纪大,像四十多的人,眼角满是皱纹,背皴着。孩脑袋大,身小,一把骨头支棱着脑袋。
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干活要养一家三,劳累的眼底是木楞浑浊,见到一群人围着她家房,还有衙役官老爷,娃儿都没卸下来,噗通先跪在地上,不知道朝谁跪,跪了便磕头求饶。
“……先扶起来。”顾兆让衙役扶人。
村土大概解释了通,妇人修路因为只了两天,因为娃儿淹了差点死了,她不放心便回来了,没钱买水泥修房,水泥厂太远了她没,要看娃儿,还要回来照顾男人给男人做饭。
顾兆听的额头包,“这样的男人还给他做么饭,不如本官做主,你们二人和离了。”
“啊?”村听的费劲儿,可和离倒是听明白了,顿时下跪说“不成啊,这哪能和离,懒汉是懒了些,可是娃儿亲爹,咋能和离不过了呢。”
“对啊,自古哪有妇人不要她家男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没了她男人,没瓦片遮身,她一走,娃儿不得死啊,她得死在外头,死了都没个埋的地方。”
村民是七嘴八舌的说,包括妇人,听懂了官老爷说么是哭着流泪宁死都不愿意和离。
“谁说不能带娃儿?孩要是愿意跟你——”顾兆是都没说完呢,就见妇人一脸死相,真撞墙了。
幸好旁边人拦着快。
别说村民对他这不满,就是跟来的衙役多是不乐意,觉得顾大人是个糊涂官差点逼得和和美美的一家妻离散。
顾兆……
后来这事只能暂且作罢。等多走几个村,懒汉家的情况有发生,虽不及这家的极致,一家人磕磕绊绊挣扎着生活。穷有两种,一种是如今大部分百姓,头脑不聪颖,普普通通没么别的处,祖上没有财富,就是芸芸众生地刨食的一员。
受天灾影响,受家人病情,总之是客观原因占多。
这些百姓,一有机会能挣个钱了,多是勤快乐意肯干的。这种穷能救。
还有一种穷便是懒汉家种,机会摆在跟前了,自己懒,不愿意嫌辛苦出力,就等着吸旁人的血,做个拖累累赘。这种穷救不好。
等八月下时,天气热,暴雨少了,没么灾害发生。顾兆原本是要盖两所官学,如今在昭州城的位置又圈了一片空闲的荒处,打算再盖个妇孺救济院。
‘珍妮纺织机’苏出来了。
苏机的木匠姓杨,这纺织机便称昭州杨机。暂时这么叫着。
顾兆之前跑了一个多月的昭州城外上百村,是察民情提前做防护了,是摸底,昭州城外的百姓生活状态和消费水平和五个府县下的村镇百姓其实是一样的。
按道理来说,离着州城近的百姓生活都略微好一些。这没有。
昭州城外的百姓优势是地势还算平坦,没有多的高山,种粮食出粮食比底下五个府县出粮食都多,像是吉汀,加起来适合种田的土地,还不如昭州城外的上百个村出粮食多。
气候、土地都是因素。
顾兆之前想,等苏出来纺织机,可以开纺织厂,现在计划没变,但是能方针略略调整一些。整个昭州的棉花产量不高,不太高,环境因素不适合大量种棉花。
种出的棉花供整个昭州城百姓都够呛,不适合扩这个了。要是哪一年雨水多了,棉花糟了,整个棉麻纺织厂不得停工,工人喝西北风吗?
百姓们适合种粮食的土地经不多了,不能占这个。
顾兆便想到播林、安南靠山,本身就种桑树,两府县可以养蚕,抽蚕丝,而昭州城外的百姓可以取麻丝,种各式各样的荨麻,这是灌木类,缓坡小山头不适合种田的荒地都能种,大片大片的还好活。
最后混纺,做成丝麻面料。
养蚕织缎,顾兆想过做丝绸高端货,可一时半会他们没技术,就丝绸坊的王老板来说,王家卖货多是卖鄚州、韶州两地,丝绸质地一般,在没见过高端货前的南边人来说,算是不错了。
真高端技术,时尚潮流是两浙,人家的艺经纯熟。
顾兆这理科男,还能让他给织女画新款潮流图案吗?做么梦。所以高端丝绸真的跟两浙竞争不过,但是可以走中端。
丝麻质地衣服,麻类布料越硬,贴身穿不舒服,加了丝就不一样了,柔软,还吸汗,透气,很适合夏天做女装,或是贴身衣,或是帕,总之沾了个‘丝’,以前穿不起丝绸缎的百姓家庭,现在能穿一穿了。
想就是慢慢摸索,慢慢改进。顾兆还问王家借了熟练的织女,让其先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成……
吉汀府县。
黎周周同穿着布衣裋褐的哥儿说,是李家的孩,今年刚过完十三岁生日来,只坐了半个椅,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嘴说声软和。
“我想同夫人学东西。”
“你叫么?”
“李霖,雨字下面一个林,家人都唤我霖哥儿。”
黎周周便唤霖哥儿,说“你识字?”
“略会一些,家请了夫给三哥教学问,我听了,还会抄《妇戒》。”
黎周周没听过妇戒是么,但大概能猜到,就是教哥儿女孩守规矩的,以后嫁了人要如何伺候相公,如何侍奉婆母公爹,如何做个好妇。
他见霖哥儿说温声细语的柔软,胆比渝哥儿还小,一派的温顺,爱涂脂抹粉鲜艳漂亮衣裳,心定然不喜欢四哥儿这般打扮,还有他这在外头跑来跑的夫郎样的。
“是不是你家中人逼你过来的?说实。”
李霖低头捏了捏指,老实说“夫人您别告诉我爹,我不想过来,还害怕同男人说打交道,不喜欢做生意抛头露面的,喜欢画画做衣裳,可我爹说了,让我来夫人身边伺候学习做买卖,家才好,我吃穿家这么多年,该给家帮帮忙了。”
倒是老实,一股脑的全说了。
“夫人您别现在赶我走成吗?我、我会努力好好学的,我都不穿漂亮衣裳了,能成的。”
黎周周见这小哥儿怕家人说,略思了思说“你先留几日,过段时间我找了借送你回,不爱坐买卖了便辛苦你在后院陪我家福宝玩。”
“不辛苦,谢谢夫人。”霖哥儿高兴了。
四哥儿是听完震惊一脸,回头咕哝说“他咋还爱穿猴屁股一般的衣裳,多难看啊。”
“你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不能强求所有哥儿都如你一般。”黎周周不觉得霖哥儿哪不好,“要是霖哥儿说你抛头露面不好穿的灰扑扑皱巴巴难看,半点都不娴静,往男人堆一扎是个男人,你倒是觉得挺好。”
黎周周本来想跟四哥儿说,每个人性不同,要尊重人家,可他越说到后头,四哥儿眼底是冒精光,还一派的享受,觉得是夸自己。
“你家中情况和他家中情况不同,养出的性不同,你要是和他玩不到一处,就互不打扰,不许欺负人就成了。”
黎周周说了句,就换了题了,不在霖哥儿身上多留,心不在此多是要走,跟四哥儿说起了两厂的货要检查,“还有各家的护卫,底查一下,看有没有脚不干净的。”
“知道了老板。”
黎周周算了下日,“咱们在吉汀不久留,等货备齐了,便回昭州,不知道京的两人如何了,还有镖师只有两位,得再招些人。”
如今经快九月底了,算上他们回来的路上二十天,等京人回来起码要十月底,不能等孟见云苏石毅回来再,太晚了。
于是在两厂货备齐后,先到了昭州城,这乌压压的一队是二十车马,进了城百姓纷纷围观,听到风声的商贾们赶到了,还以为立即走,没成想还要在昭州城留几日。
“等么呢?”
“车队多,肯定不能像上次般匆忙,要收拾的。”
“这是,这么多货啊,不知道椰皂椰蓉是么东西,我还想买来自家。”
“你是,还是琢磨别的?”
这就不提了,大家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打了个哈哈过了。有真想见识见识百一块的椰皂,更多的是想琢磨这到底如何做的。
可二十多辆车马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油纸木箱坛,谁能看的到头是何物?有人问了,想买自家,可商队的掌事说“都打包记了帐,没大老板开,我们哪敢擅作主张给拆封卖你啊。”
“大老板?”
“黎老板啊,我们心安如一两厂最大的老板。”
这些掌事是服服帖帖的,再没有第一趟送货时的轻视了。打听要买的商贾一听,还想嘴上挑拨两句,结被掌事给了个没脸,闹得不欢而散了。
明明以前还跟他背后嘀咕夫郎哥儿做啥买卖会啥的,怎么才多久不见,这就大变样了?张闭大老板的,对大老板言听计从,么多货,少一块椰皂,黎老板还能知道不成?
昭州城如今剩下的两位镖师跟着,这是带路中原的向导,有经验的。顾兆还不放心,这次货太多了,最后是抽调了衙门的衙役五人,让看护一起过。
顾兆其实是想抽调看城门的兵卒的,但他想起来快打仗了,还是算了。
不过打仗是北方打,跟南边没关系,算了算了,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