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迷情 耳元 3433 字 2022-09-28

男人西装料子笔挺而凉,余晚紧紧攥着,手指不经意的轻轻发抖。

季迦叶顿住,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忽的,会议室门开了,顾菁菁推门出来。见到季迦叶愣了愣,又拂过余晚。

那扇门里面透着光。

季迦叶抿着唇,抽出胳膊,往里面去。

余晚手中空了,她低下头,眨了眨眼,又望过去。

男人的背影冷冽而肃杀。

他今天来,是给最后一击的,余晚忽然通通想明白了。

这个男人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如今是来收网的。

季迦叶经过顾菁菁,面无表情的走进会议室。

顾菁菁一时愣住了,她抵着门,没有关。

余晚默默走过去,越过这一切,望向里面。

随着季迦叶的出现,会议室里蓦然安静。

这人眉目冷冽,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总是强势而压迫,下巴微扬,带着他独有的嚣张气焰。

“你来做什么?”沈长宁不高兴的问他。

季迦叶淡淡道:“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只要持股超过百分之十的股东就可以有权利召开,他忍到现在,也不知究竟为什么。

沈世康蹙眉,压住气呛他:“季贤侄,股东大会年年都有,这么突然召开临时的做什么?”

薄唇微抿,季迦叶嘴角是很淡的笑。他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当然是为了罢免你。”

这个“你”字咬的有些重,直白的,没有丁点尊重,全部是蔑视。

沈世康是凌睿的董事会主席,罢免他,自然是指罢免他的主席一职。听到这话,沈世康的脸狠狠一沉,忽而,他也老谋深算的冷笑:“这话太过了吧,季贤侄。你又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有什么能力罢免我?”

座下,沈平潮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季迦叶看了看他,又望向沈世康。他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笑,嘴角微弯,凉薄的镜片后面,那双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他拥有的,只有深深的冷漠。

他仿佛生来就不会怜悯。

“沈世伯,”季迦叶难得拿腔拿调,“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早就和我签了协议,将手里百分之七十的股票转让给我个人。”

男人的声音最是平稳,波澜不惊。

沈平潮占股百分之十,他这么一让,季迦叶及北川集团变成了百分之三十二,而沈家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五,两者彻底掉了个位置!

沈世康目瞪口呆的望着沈平潮,“平潮!这事是不是真的?”他陡然提高声音。

沈平潮还是不停擦汗,“爸,我……”他语无伦次,又望着季迦叶,骂道,“你骗我!你当初只是答应帮我……”沈平潮顿住,“上位”两个字他不敢说了。

可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沈家两个儿子关系一直不和,互相较劲,季迦叶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早早就开始下钩子。

他以滨海项目为诱饵,不仅拿到了沈平潮手里的股份,还将沈家所有的现金流制住,动弹不得。

这么一想,余晚心里凉了又沉,沉了又凉。

她忽然再度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真的太可怕了,他深不可测,他真真假假。她在他面前,那么渺小,又显得那么的……愚蠢。

余晚看向季迦叶。

男人背影还是冷厉而漠然,他站在沈世康的对面,直视他,丝毫不避让。

沈世康坐在那儿,双手颤抖着,忽然捂着胸口,痛得弯下了腰。

“沈董!沈董!”周围的人急成一团,连忙围上去。

整间会议室里,只有季迦叶双手插袋,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他静静看着这一幕,冷漠而无情。

像地狱来的魔鬼。

余晚知道沈世康随身会带着药,她也赶紧跑过去。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急匆匆的响。

季迦叶看了她一眼。

余晚只是满脸着急,看也没看他。

真的是一团混乱。

在这样的混乱中,凌睿成了季迦叶实际控制的子公司。

一个根基深厚的公司,就这样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在地位上,和江成那些小厂没任何区别。

季迦叶兼任新董事会主席,至于总经理……他走到沈平潮面前,漠然道:“沈先生,我说过会帮你,所以,这个总经理由你来做。”

沈平潮面色还是惨白,死人的白。

季迦叶面无表情的往外走。经过余晚,他视线往下,余晚仍半蹲在沈世康旁,她低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

脚步顿了顿,他终喊她:“余晚。”

余晚没动。

季迦叶便走了。

男人的脚步很轻,可余晚好像总是听得清楚。

抬头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她复又垂下眼。

*

沈世康心肌梗塞,直接被送进医院。

整个公司都乱了,沈长宁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

窗帘全部掩着,屋子里很暗,唯一的亮光,是电视上正在播送的财经节目。主播声音一板一眼:“凌睿集团近来真的是麻烦不断,前段时间才爆出被下级供应商催款,貌似陷入资金链断裂危机,今天上午又突然发起临时股东大会。前任董事长沈世康遭弹劾,最新的消息是由北川集团主席季迦叶先生兼任。”

旁边一个嘉宾说:“季先生刚回国不到三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动作,实属罕见。”

余晚敲门进去。

电视上正好是季迦叶,他今天还要出席什么商界活动。这人极少在媒体露面,又是这种时候,很多记者都要采访,有人问,季先生,对于接掌凌睿有什么感想,还有人问,季先生,之后有什么计划?

冰冷的镜头后面,季迦叶只是说:“无可奉告。”

一贯的惜字如金。

记者还要问什么,余晚走过去,将电视关了。

满室黑暗。

“怎么不看了?是怕我难受?”沈长宁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出言讥讽。

余晚将窗帘拉开一些。刺目的光照进来,沈长宁直接操起一个烟灰缸砸过去!

砸在余晚腿上,砰地一声,在脚边碎了一地。

很快红了一大片,可余晚已经不觉得痛了。

“余晚,你是我的助理、我的心腹,你居然引狼入室!滨海的项目你不是跟他一起去了么,你说他有合作的诚意,我爸那么信任你,结果呢?”指着电视,沈长宁骂道,“他就这么在我们后面捅刀子!”

余晚道歉:“沈总,对不起。”

“‘沈总’?呵,”沈长宁哼了一声,冷笑,“你别这么喊我,我担不起。我也跟我爸一起滚蛋,倒是你,沾着季迦叶的光,还能继续飞黄腾达。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一声?”

要多尖刻,有多尖刻。

余晚默然。

“哦,不,也许你也要一起滚蛋,”沈长宁继续讥讽,“如果你不是我助理,他能看上你什么?”

好像是事实呢,这个男人真真假假,谁都分不清了……余晚还是垂眸。

忽而,不知想到什么,沈长宁又恨:“当初你家没有钱,是谁资助你上学?还有你弟弟的事……你有没有良心啊?余晚,你就是个白眼狼!”

余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颤,她耷拉着头。

“你给我滚出去!”沈长宁指着她吼。

他难得发脾气,余晚依言退出去。

因为先前的事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整个公司都无心工作,一时又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样忽然易主,还会出什么其他变故。看今天季迦叶的这股狠劲,他们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

这会儿看余晚的目光,更加戒备。

余晚收拾了东西,下楼。

她得去医院。

沈世康还在做手术,沈家如今乱成一团糟,居然没有人在。

余晚一个人等在外面。

直到沈世康醒了,她才进去。

沈世康一瞬老了很多,插着呼吸器,头发花白,孱弱的像个小老头。

看着余晚,沈世康闭上眼。

他不想见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知道了那些真相,余晚一直没有哭过,可现在,她眼圈红了。

那个时候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太多太多的事,余晚着急啊,最后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就遇到了沈世康。

他说,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哭什么呀。

余晚擦了擦眼泪,倔着没说话。

可后来沈世康还是找到她,资助她上学。

余晚大学毕业,就一直跟在沈世康身边,做他的秘书,后来又变成沈长宁的助理。她真心感激沈家,她拿他们当恩人。

她一直都在这儿,如今却没了。

站在医院门口,被太阳一晒,余晚头晕眼花。

她打上车,坐在后座。车里开着空调,有些闷,还有些压抑的难受,余晚降下车窗,开了一条缝。暖风扑面,她捋了捋湿漉漉的额发,额头还是抵着窗户。

司机问:“小姐,你去哪儿?”余晚恍恍惚惚的,说了个地名。

司机自后视镜里担忧的看了看她,余晚只望着外面白炽的一片,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麻木,麻木的倒退,麻木的变化,麻木的停顿。

“到了,小姐。”司机停车。

余晚眨了眨眼,才发现到了季迦叶的别墅。

付钱,下车。

管家开的门。

“余小姐。”

余晚面无表情,“我要见季迦叶。”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好的。”管家领她上楼。

季迦叶在楼上书房。

门推开,余晚站在门口,望过去。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上去。远远看着,胳膊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

季迦叶正在抽烟,隔着烟雾缭绕,他望着她。

这一瞬,仿佛越发远了。

余晚说:“季先生,这次不需要十分钟,我过来问你几句话就好。”

她第一次见他,只被要求十分钟。

她居然一直记得。

“余晚……”季迦叶蹙眉,他掐灭烟。

余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只是直直要求:“你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