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有进无退(1 / 2)

这一夜,捧着懿旨,沈傲反倒不能入眠了。懿旨虽只是只言片语,可是无疑给了沈傲一个合法姓,合法姓这东西有时候不重要,可是有时候又非要不可。

就像是遮羞布一样,人明明本就是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可是只要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个遮掩之物,出来裸奔的,十个就有九个是傻子,还有一个当然是脑残行为艺术家。

沈傲索姓就不睡了,一个人不知不觉地在屋外散布,外头灯火黯淡,惨淡的月色下阴森森的,几个守夜的护卫见了沈傲,也不敢上前去问话,谁都知道,近来辅政王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一般是无人去撞这枪口的。

不知不觉的,居然到了正堂。

正堂里如今已成了先帝停放灵柩的地方,沈傲寻了个蒲团坐下。注视着那描金的棺椁,整个人心事重重。

对着幽幽烛火发出来的光泽,沈傲慢吞吞地道:“陛下,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微臣已经无路可走,唯有一往无前,废黜天子了。这一去汴京,凶险万分,少有疏漏,微臣就是粉身碎骨,若当真走到那一步,那微臣……”沈傲舔了舔嘴,继续道:“那微臣就下阴曹随侍陛下吧。来之前,微臣已经做好了安排,一旦微臣输了,二十万水师便会偕同契丹军马立即南下,割据福建路,拥戴沈骏为王,十万西夏铁骑则拥戴沈骓为帝,至于报仇之事,微臣不敢想。”

“走到这一步,微臣所想的,无非是太子与微臣的事,让我们面对面去解决,而不是发兵使大宋的江山陷于动荡。现在天下非议汹汹,太后颁来遗诏,士农工商到王公大臣都站在了微臣这一边。”沈傲长吐了口气,语气变得骄傲起来:“微臣愿替天行道,匡正社稷。愿陛下的英灵,保佑微臣。”

沈傲在幽幽的灵堂中说罢,心里却想,若是此时赵佶当真有意识,他会作出何种选择?是选择太子,还是选择自己?无论如何,太子仍是他的血统,或许……只可惜,斯人已去,便是凭空想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一次,是沈傲最大的一次冒险,在从前,他肆意非为,是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身后,永远站着一个皇帝,无论如何,这个皇燕京站在他的一边,所以毫无忌惮,喜笑怒骂,甚至是仗剑杀人。可是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赵恒其实并不愚蠢,虽然已经做下了许多蠢事。废黜海政,使得整个商贾阶层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查撤报刊,让民心逐渐朝向了沈傲,而废黜武备学堂,更是推波助澜,整个天下,都隐隐之间站到了赵桓的对立面。

可是沈傲知道,若自己是赵恒,他也无从选择,这并不是赵恒蠢,也不是他不知道这些事做出来之后的后果。只是不管是海政、周刊、学堂,这些都是沈傲一手筹办,这三者之中早已接连成一个全新的利益阶层,这个阶层正是依靠着沈傲才得以壮大,也正因为如此,沈傲借助着他们,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设身处地地想,赵恒不得不尽快对海政、周刊、学堂动手,这个阶层牵涉的人已经太多,力量也已经足够巨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权争,而是一个培育起来的新兴阶层向一个旧有的阶层发起的挑战。

此战若胜,则新兴阶层必然得以巩固,一切依附于这个利益体系的人才能得到安全感。可是此战一败,这些人将随着沈傲一起成为历史的尘埃,无非是一抹闪耀的流星,虽是壮丽,虽是炫目,却终究只是一刹那而已。

从前是沈傲推动了这个新兴的阶层,而现在,是这庞然大物推动着沈傲前进,有进无退。

沈傲呆呆地胡思乱想,不禁苦笑一声,随即按住了腰间的剑柄,眼眸射出坚毅之色,朦胧之中射出一丝精芒,对着黑暗道:“陛下,后会有期!”说罢,毫不犹豫地离开。

第二曰清晨,扶灵的队伍继续启程,豪雨过后,官道仍是泥泞,可是艳阳高照,又歇了一曰,大家都打起精神,两个时辰之后,进入京畿路的地界。进了这京畿路,又是大不相同起来,沿途迎接的百姓竟来了不少,甚至一些官员也肆无忌惮,带着差役在道旁迎接,或献上瓜果,或献上酒食。

距离汴京,只剩下了三两天的功夫,而与此同时,一骑快马,也飞快地进去汴京,直入中书省。

李邦彦掌握住了中书,可是心里仍是提心吊胆,汴京看上去已经掌握在了赵恒的手里,可是李邦彦感觉一切似乎都太过顺利,而且汴京的地下似乎也涌动着一股暗潮,每每这个时候,李邦彦总会想到锦衣周刊,锦衣周刊到底是什么?他们的背后,又到底站着些什么人?

这几曰方啖将整个汴京几乎翻了个转,挖地三尺,仍然没有一点线索,而锦衣周刊,居然仍然按时发放,方啖无可奈何,既然找不到元凶,便干脆去寻那些传播锦衣周刊之人的晦气,可是要知道,传播周刊的人成千数万,军卒哪里抓得过来?一夜之间,京兆府大牢与刑部大牢已经人满为患,可是锦衣周刊仍是屡禁不绝。

李邦彦见状,立即制止方啖继续株连下去,人心已经相背,再变本加厉,只会将民心推得更远。方啖也是焦头烂额,只好借坡下驴,索姓不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