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阿骨打脸色露出嘲讽之意,突然道:“来人,将那蛮子叫进来。”
在将军们不解的目光之中,两名金兵押着刘文静出来,刘文静倒是显得不慌不忙,穿着一件女真人的左衽兽衣,戴上扎着纶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一进这大帐,刘文静发觉两侧的金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狰狞,深吸口气,定住了神,双膝一曲,轻车熟路的跪倒在地,朝坐在漆木椅上阖目养神的完颜阿骨打道:“学生见过大金国皇帝。”
完颜阿骨打虽然称帝,可是在女真人内部,大多数还是称其为大王,刘文静三跪九叩,又热络的称呼为陛下,让完颜阿骨打略显得有些惬意,双目一张,眼中宛若迸出火电雷石,道:“你来说!”
“是。”完颜阿骨打不叫刘文静起来,刘文静只能继续跪着,道:“学生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向陛下通报军情……”说罢将水师北伐的计划和盘托出,甚至连水师的兵力、部署、舰船多少、粮草储量也纷纷见告。
两侧的金将却都是暴怒如雷,尤其是那完颜宗翰,冲上前去一把将刘文静扯起来,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中刘文静的面门,大叫一声汉狗,随即道:“狗蛮子一向狡诈,他不是好人,定然是要让咱们进他们宋狗的圈套,大王不可轻信!”
刘文静被打的七荤八素,耳鼻俱都流出血来,脑子嗡嗡作响,心下却已是叫苦了,等听到完颜宗翰说自己使诈,刘文静更是叫苦不迭,就算是你们不信,大可以让自己拿出信物,说明理由,哪有这般理由都不问,话问到一半就先动手打人的。
刘文静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哪里吃得消完颜宗翰的一拳,浑身抽搐整个人像是瘫了一样。
完颜阿骨打脸上闪露出一丝冷笑,举手一摆,制止完颜宗翰继续动手,淡淡的道:“宗翰儿,先不要打,且听他怎么说。”
完颜宗翰似乎也觉得打这种软骨头没什么意思,便收了拳头,站回原位去。
完颜阿骨打并不以为然,问道:“你说你们南人要派水师援军北上救援祁津府,可有凭证?”
刘文静眼泪迸出,血泪鼻涕在脸上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了,见完颜阿骨打相询,哪里敢怠慢,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容,只是这一笑又牵扯到了伤口,所以在别人看来,他倒像是龇牙咧嘴的对着完颜阿骨打,刘文静连忙道:“有的,有的,这里有监国太子书信一封,请陛下过目御览。”说罢从怀中取了牛皮包裹的书信出来。
完颜阿骨打朝完颜宗翰努努嘴,完颜宗翰踏步过去要去接信。只是刘文静见完颜宗翰朝他走过来,整个人便吓得要抽搐一样,惹得这帐中一阵哄笑。完颜宗翰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接了信,随即送至完颜阿骨打手上。
看了片刻,完颜阿骨打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轻蔑的道:“你们南人的监国太子倒是个聪明人。”完颜阿骨打毫不掩饰对赵恒的讥讽,不过话说回来,南人一向如此,这也符合完颜阿骨打对大宋的印象,当年若不是为了夹击辽人,完颜阿骨打也不会派出使者与大宋接触,可是接触的越多,就越知道大宋朝廷的软弱,若不是因为一个沈傲破坏了他的计划,只怕现在他兵临城下的是汴京而非祁津了。
刘文静讪讪笑道:“沈傲与太子不共戴天,太子又是宽厚之人,一向奉行睦邻之策,几次都欲结好陛下,却都是这沈傲从中作梗,如今沈傲又倡议北伐救辽,太子殿下很是忧虑,生怕因为一个死不足惜的沈傲而冲撞了陛下,所以才叫学生前来,私下结纳陛下,还望陛下不弃。”
完颜阿骨打冷笑:“你们的太子还说了什么?”
刘文静道:“太子殿下说,水师覆没,沈傲伏诛,就是金宋和睦的时候,到了那时,大宋再正式派出使节,与金国交好,永为友邦。”
完颜阿骨打哈哈大笑:“是吗?”
一旁的完颜宗翰冷笑道:“便是有你们狗太子的书信,也不能证明你们南人没有使诈,大王,不必理会这狗南人!”
刘文静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期期艾艾的道:“太子与学生对陛下一向敬若神明,岂敢相欺……”他眼珠子一转,随即道:“更何况学生的家父想必帐中的将军们或许认得。”
完颜宗翰甚是不屑的道:“哦?咱们草原上的海东青什么时候有人居然结识了南蛮子?”
刘文静很是尴尬,继续道:“学生家父刘曾养,曾经在大漠跑过商,做过一些小买卖。”
刘曾养……这个人倒是有人有印象,此人贩卖过不少宝刀、瓷器、丝绸,在女真上层贵族颇受好评,有时这刘曾养为了结交一些贵族,甚至以赠刀、赠马的名义四处活动,若说大家和那刘曾养有什么交情那是假的,可是说认识还真认识。
刘文静悻悻的流下泪来,哭告道:“家父不过是个商人,却因为得罪了那沈傲,结果却被缉拿处斩。学生与那沈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恨不得大金国的勇士生吃他的肉,卧寝他的皮,哪里敢使诈,请陛下明察。”
完颜阿骨打见刘文静不似作伪,已经信了几分,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凭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