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兄弟都是一阵沉默,外头有人道:“李邦彦李门下来了。”
从前郑克在的时候,李邦彦对郑家的态度客气到了极点,而如今物是人非,听到李邦彦这三个字,郑家兄弟哪里敢怠慢,连忙步出厅来,果然看到李邦彦踱步过来。
郑楚率先拱手道:“门下一向可好?”
李邦彦阴沉着脸,道:“平西王府的事是谁做的?”
这一句问的很不客气,却谁也没有追究,郑楚不禁哭丧着脸道:“方才我们就在说这个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这个时候挑起事来。”
众人一起进入厅堂,分宾主落座,教人重新换了新茶,李邦彦冷声道:“除了郑家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郑家兄弟一时无言,郑楚道:“或许是那姓沈的周瑜打黄盖也是未必。”
李邦彦却是摇头,慢吞吞的道:“来时老夫也是这般想,可是现在想来,却也未必。这件事闹出来一定要彻查的,谁肯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给那姓沈的做马前卒?这几十个活口,若是详加审问下来,难道还怕他们不如实招供?到时候若是牵连回平西王身上,到时候姓沈的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所以不会是平西王。”
郑楚觉得有理,不禁苦笑道:“李门下明察,真的不是郑家,我们几个兄弟绝不会说假话的。”
李邦彦左右看了一眼:“为何郑二爷没有来?”
经李邦彦一提醒,许多人才发现,郑富果然没有到,郑楚便对一个家人道:“去把二叔请来。”
“不必请了。”外头有个声音传出来,接着说话的人跨槛进来,面色死灰的道:“人是我派去的。”
郑楚等人一听,吓得连手中的茶盏都捉不住,一个个脸色骤变,郑楚道:“二叔,你这是糊涂了,你可知道,就因为他们,要给咱们郑家招来多大的祸事?郑家百年的基业,今曰就要毁于一旦了。”
李邦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时候他反而不信,郑富常年在外走动,人情世故、事情轻重岂会不懂?刺杀平西王府家眷,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做成了,杀了郑家家眷又如何?做不成,更是不知多少人头落地。郑富活了大半辈子,岂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郑富失魂落魄的进了这厅堂,寻了个空位坐下,咬着唇道:“确实是我指使的,领头的叫郑武,是我们郑家豢养的武士,其余的护卫也都出自郑家。我……我……我打听到爽儿被人押在平西王府柴房,心里便想,那沈傲既然待罪,又远离汴京,这个时候,平西王府已经人心惶惶,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爽儿救回来,谁知道……谁知道竟是落进了姓沈的圈套,我……”
郑楚已经拍案而起,大骂道:“二叔是要去救堂弟,可是这件事说了谁会信,这些人带着兵刃进了平西王府,若是他们一口咬定了是刺杀王府家眷,我们郑家便是有十张口也解释不清!”
郑富重重的垂头,什么都不敢说,以他的心智,若不是因为独子生死未卜,绝不可能做出这等蠢事,偏偏对郑富来说,郑爽是他人生最大的希望,没了郑爽,这身家姓命也没有了多少意义,所以觑见了机会,便是有风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冒险。如今人没有救回来,居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还能如何?
李邦彦不禁摇头,手指着郑富道:“二爷,你真是糊涂,糊涂……”他舔了舔嘴:“可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在天下人看来,二爷派的人,就是郑家派的人,便是李某也脱不了干系,派出这么多人,总会有人招供,到时候,就等着这滔天大祸来吧。”
郑楚吓得脸色骤变,道:“李门下,当真有这么严重?”
李邦彦冷笑道:“老夫就是从讲武殿里出来的,陛下已经开了金口,谁在背后指使,无论是谁,诛族!”
郑楚吓得脸色苍白,不禁道:“怎么会这般的严重,二叔……你害死我们了。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邦彦已经长身而起,拂袖道:“只有天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尽量除掉沈傲,沈傲死了,郑家才有生机,但愿你们府上的那些人,能咬住牙关,多撑一刻,御审的时候,姓沈的无论如何都要死,否则……”李邦彦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郑家上下,已是个个身如筛糠,这才几个月功夫,自从惹上了那姓沈的,郑家就没有过一曰的安宁,先是郑爽,再是郑克,如今……郑楚站起来,跺跺脚,朝向郑富道:“你做的好事!”便也走了。
一干人纷纷散去,这郑家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