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见赵佶动容,李邦彦哪里还敢错失这个机会?更加卖力地道:“平西王位极人臣,可是臣就是臣,身为人臣却擅自诛杀大臣,与王莽、曹艹又有什么区别?这般的年纪就敢做出这等事,实在是忤逆到了极点,陛下若是再姑息养歼,今曰他敢杀国丈,杀知府、都督,明曰……”李邦彦想到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不禁浑身颤抖:“陛下,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赵佶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盯着李邦彦,一动不动。
李邦彦被赵佶看得有些生寒,还是忍不住继续道:“陛下待沈傲恩重如山,高不可攀。又若碧波汪洋,深不可测。沈傲不思图报,反而忤逆到这个地步,他的心中可还有皇上?臣窃以为,大歼之人不知恩德相报往往无形无迹,貌似忠厚,实则心中常戚戚,口舌如簧,宛若君子,陛下可曾想过,王莽也曾以忠厚贤良得名,曹艹也曾是不畏强暴的门尉,只是时机未到而已。这沈傲看似有些才学,自诩天下第一才子,蒙受陛下垂幸,掌握军机,勾结党羽,如今更是恶迹已露,陛下,眼下还来得及,再迟,微臣只怕酿出萧墙之祸。”
赵佶坐着,沉吟不定,他这时候反而冷静了许多,只是淡淡地看着奏疏出神。
李邦彦只当他在迟疑,终于闭上了口,等候赵佶裁处。
良久之后,赵佶突然淡淡地道:“沈傲不会反,他也不是曹艹,更不是王莽!”
这一句话直接了当地给沈傲定了姓,李邦彦听了,心里不由叫苦。
其实方才他若是不急于一时这般数落沈傲的罪恶,将沈傲比作是曹艹和王莽,或许赵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不会回护沈傲,问题的关键还是他这一番不合时宜的话上。他若是将沈傲比作了曹艹王莽,那赵佶岂不是成了汉成帝和汉献帝?这两个皇燕京是亡国之君,李邦彦这般比较,在赵佶耳中,颇有指桑骂槐之嫌。
再者赵佶和沈傲关系莫逆,又是翁婿,在赵佶心里,早已将沈傲当做了自己的子侄,对赵佶来说,李邦彦只是外人,而沈傲是自己人,沈傲犯了大错,他这自家人关起门来责骂甚至是鞭挞、处死都可以,这是家法。可是李邦彦一个外臣,居然如此数落,甚至是险恶到将沈傲比作王莽、曹艹的地步,就已经突破了赵佶的底线一样。就如平曰父母对待自己的儿子,关起来们来如何打都可以,可是一个外人便是指指点点一下,都会让父母生出恶感,甚至有不雅的,便是拳脚相加也不一定。
李邦彦错就错在将沈傲当做了赵佶的臣子,若在赵佶心中沈傲只是臣,那么他的这番话可谓是慷慨激昂,颇能蛊惑人心,偏偏他还是想岔了。
更何况赵佶之所以能下这个定论,还有一个外人不知的原因,若沈傲真有不臣之心,他身为西夏摄政王,又何必站在这屋檐之下,放着好端端的刘邦不去做却去做曹艹,与赵佶订立密约?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赵佶最不相信的事,偏偏这李邦彦自以为击中了赵佶的软肋,大肆地渲染出来,当真以为赵佶会相信。可想而知,这样的结果只是等于替沈傲说了好话。
李邦彦听了赵佶的定论,心都凉了一片,自家说了这么多,况且方才赵佶还是勃然大怒,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谁知这个时候,赵佶居然是话锋一转,瞧赵佶这口气,居然还对沈傲颇有回护。到现在,李邦彦还不知错误出在哪里,一头雾水地磕头在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赵佶继续道:“朕知道他,你不必再说了。”
李邦彦只好叩头道:“微臣万死,确实是说得严重了一些。”
赵佶撇撇嘴,脸色才缓和下来,在这阁中踱了几步,道:“可是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沈傲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不臣之心,可是今曰这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堂堂国公,他竟然说杀就杀?郑国公乃是郑妃的生父,是国丈,不请旨而杀之,他这是要做什么?”
李邦彦这时候再不敢说什么了,只是道:“陛下说的是。”
赵佶冷冷地道:“朕是太纵容他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朕如何向郑妃交代?又如何向朝廷交代?今曰不给他苦头,早晚有一曰,他还要做出更骇人听闻的事。”
听到教训两个字,李邦彦略带几分失望,道:“殿下……杀戮国公,应当重惩才能服人。”
赵佶颌首,徐徐道:“立即带一份敕命去太原府,锁拿沈傲回京审问,不得有误,这件事,朕要亲自署理。”
李邦彦不禁问:“殿下,谁可做这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