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德门到文景阁这一路笔直的中轴线上,青石砖铺就的御道的残雪已经清扫干净,地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红色的宫墙遮挡住了冷冽的寒风,唯有向远处眺望,才可以看到殿宇的金琉璃瓦片上依稀残存着积雪。
沈傲穿着蟒袍,玉带恰好将他的腰间宽大的紫衣束的紧紧的,令他的身姿更加挺拔了一些。其实沈傲并不算高大,只有常人这么高,可是他走起路来挺胸直视,却让人有一种高大的感觉。
至少相比沿途弓着身子的内侍来说,实在是伟岸的不行。
他的腰间,悬挂着尚方宝剑,携剑入宫,本是宫中的忌讳。只不过这是御剑,是陛下钦赐,天底下独一份,当然不同凡响。与这柄剑遥遥相对的是沈傲的左肋之下,他的胳膊夹着一支绣了荷花的油伞。这就是有妻子的好处,在这个天气,只要是在街上,但凡是夹着伞的的男人,大多都是有妻室,唯有女人们才如此细心,肯嘱咐你无论如何也要带一柄伞出门。
沈傲心里想:“换做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到时候下了雨,肯定要淋成落汤鸡。”想到这里,心里便忍不住笑,这时候真真是巴望天上赶快乌云盖顶,下一场瓢泼大雨,让他撑着油伞儿,闲庭信步看到许多人遮着头淋成落汤鸡。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下过了一场雪之后,天色竟是越发晴朗起来,万里无云,风清气爽,让人不由扼腕。
信步穿过笔直的御道,到了一处汉白玉的小桥时,沈傲不由驻足看了桥下的溪水,溪水已经结成了冰霜,再看不到那水纹荡漾溪流,沈傲兴致大减,晃了晃脑袋,慢吞吞的道:“不知这溪流里养的鱼儿是不是冻死了,可惜,可惜,肥鱼我所好也。”
正说着,杨戬却是迎过来,气急败坏的道:“方才陛下听了通报,说是你要觐见,谁知等了许久也未见你过去,差我来催促,你怎么还在这里东张西望?”
沈傲淡淡一笑:“不急,不急。”
杨戬呆了一下:“不急什么?”
“不急着去见陛下,良辰美景,当然要多走走,多看看。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岑壑景色佳,慰我远游心。”
杨戬不禁摇头,只好拖着他走:“这里没有岑壑,却有陛下,陛下等得及了,到时候少不得要挑你的错处。”
到了文景阁外头,连通报都省了,杨戬急着拉沈傲进去,二人还在纠缠,一齐跨过了门槛,沈傲看到了赵佶,才讪讪一笑:“陛下久候。”
赵佶足足喝了两杯热茶,才将这家伙等来,心里颇有几分不悦,沉着脸道:“进了宫,却姗姗来迟,当罚!”
罚字出口,赵佶风淡云轻的道:“将你腋下的油伞留下。”
雁过拔毛……沈傲却是嘻嘻一笑:“陛下喜欢拿去便是。”
赵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有心思笑?朕听说你把郑国公的府邸都砸了,你身为朝廷重臣,天家宗亲,成什么体统,当自己是街上的泼皮吗?再者说,郑家好歹是郑妃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郑妃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子侄该做的事吗?”
沈傲淡淡笑道:“陛下,砸了郑府,虽然有泄私愤之嫌,可是微臣这么做,却都是为了陛下。”
赵佶不禁好笑:“原来是朕叫你砸郑府的?”
沈傲正色道:“陛下可知道微臣为何姗姗来迟?”
赵佶见他难得正经一回,也不禁危襟正坐,道:“朕倒要听你的解释。”
沈傲徐徐道:“微臣当时带了人去,只不过是想把帐讨回来,陛下也知道,微臣养一只鸡不容易,这鸡在微臣心中,简直就是微臣的良师益友,每曰清晨,都是它打鸣叫微臣起来,微臣才得以闻鸡起舞,读书作画,修身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