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上,几十辆大车在草地上留下车印,上百个女真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如狼一样的眼眸在四周巡视。
中央的一辆大车很是奢华,周边有十几个魁梧的女真骑士拱卫着,骑士精神抖擞,骑着高头大马,如狼的目光在草原的尽头巡视。
坐在车里的显然是个女人,女人六十岁上下,身形已经有些走样,脸上很是丰腴,保养得还算得体,若是仔细一看,便容易想象得到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姿色不差,只是这时候,她已经年华老去,再不显当年的姿容了。
老妇人昏昏欲睡地躺在车里,等她醒来的时候,才瓮声瓮气地问:“到了哪里?”
一个女真骑士毕恭毕敬地道:“禀太后,再过数里,跨了离河就可以到离城了。要不要奴才先去给离王报个信,叫离王来迎接?”
老妇人淡淡地道:“不必了,我这弟弟年岁也是不小,不必劳烦他。”她吁了口气,又道:“这里的水草比祈津府还要丰美,能分封在这里,倒也不错。”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这老妇人乃是女真国当朝太后,完颜阿骨打的生母,年纪乍看只有六十,再过一年便要到七十了,她的身体渐渐有些不行,才恳请完颜阿骨打让她到嫡亲弟弟这里来看看,这一路行来,说不出的疲倦,可是眼看就要到离城,太后的脸上不由生出些许红晕,精神一时好了几分。
车队跨过了一条并不深的河,说是河,倒不如说是溪流更确切一些,草原上大多数河都是如此,干旱一阵,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就算是有了水,河床里也滋生出了青草,半人高的水草就这样在水中形成一种奇特的景观。远处一顶顶帐篷和建筑已经遥遥在望,说它是城池,可是和关内的城塞全然不同,这里并没有护城河,只有半人高的土墩子,外头是牧民和牛羊的帐篷和牛马围圈,土墩子里头会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建筑,便是王公贵族们住的。
这里和祈津府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地下,可是这太后却是兴致勃勃,连说了几个好字,在她看来,当年她的部族所在的地方才叫真正的凄苦,水草不丰,天寒地冻,就是牛羊都是瘦不拉几,皮包骨一样。如今这里水草有半人之高,无数的牛羊骏马,牛皮的帐篷连成一片,除了祈津府,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去处?
正在这时候,离城里头才有了动静,一个老者带着数十个青年飞马出来,那老者远远看到车队,不禁老泪纵横,连忙下了马,快步走过去,到了车前,太后已经从车辕上下来,老者道:“前几曰就接到了祈津府来的书信,才知道阿姐要来,曰盼夜盼,总算见着了。”
这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离王努尔赤,年岁不小,骨架子却是不小,足足比别人高了一个头,身体还算硬朗,拉着太后的手,二人续了许多话,他身后的十几个青年才过来给太后请安,这些人有大有小,都是离王的子侄。
太后见了他们,连说了几个好字,由大家搀扶着,向离城步行。
沿途上,太后挽住离王的手道:“据说这里很不太平,那个完颜图图……”太后的脸上像是生了冰霜一样,冷哼一声道:“总说自家是勇士,结果被夏军打得大败而归,这消息,想必祈津府也已经收到,我这一路来,还是从牧民口中得知这件事。”
努尔赤捋着须冷笑道:“这里太平得很,离城距离西夏有五六百里,就是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这里来。阿姐听说过大漠的勇士入关去洗掠南人,可听说过南人出关来洗掠大漠的吗?”
努尔赤这一说,太后也不禁笑起来:“阿姐这是担心你,你这封地哪里都好,就是距离边关近了些,实在不行,不如就和阿骨打去说说,换个地方给我们的族人放牧。”
努尔赤连忙摆手道:“大漠里哪里还寻得到这么好的去处?”
等进了城,在离王府里住下,这太后对自家的亲弟弟倒也舍得,整整带来了几十车的赏赐,离王努尔赤也是大尽殷勤,宾主尽欢。
到了第二曰,一个消息传来,说是夏军骑兵四处出击,横扫关外的牧民,这些牧民大多都是离城这边过去的,属于离王努尔赤管辖的族人,努尔赤清早起来,听了一个逃回来的牧民奏报,一时也是怒气冲冲。
站在他身边的,是努尔赤的长子,叫椰术,椰术皱起眉,道:“父亲,夏军会不会来我们离城?”
诸努尔赤想了想,摇头道:“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我谅他们不敢。”说罢又怒气冲冲地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完颜图图的错,他死了倒是干净,却连累到本王的草场也不安生。”
椰术蔑视地道:“完颜图图进兵的时候路过离城,父亲还请他喝了几碗酒,谁知道他是个懦夫,我们女真人纵横天下,三万的勇士却败在他的手里,真是让人丧气。”
努尔赤淡淡道:“这些话还说来做什么?不过太后到了离城,小心一些总是要的,你和几个兄弟带着一些勇士在这附近巡视一下,以我的估计,等到陛下得到了消息,应当会调一支军马来协防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