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妥协二字,尤其是这个时候,自己和国族早已势不两立,若是放过那边兵的家人,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既然如此,为了震慑这些人,沈傲的选择只有一个,比敌人更凶残,比他们的手段更利落。
……………………………………………………………………………………………………………………………………………………西夏皇城的暖阁里,李乾顺躺在病榻上已有十几天,这十几天,有时清醒,有时又支撑不住晕倒过去。每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都显得异常的坚毅,立即传召亲近的大臣入宫,重要的国事一刻都不敢耽误。
快到六月初的时候,天气已经异常的炎热,李乾顺的病榻上仍然垫着褥絮。今曰他的气色好了一些,吃过了药,便催促怀德去将杨真叫来。
几个随时要受命入宫的臣子都是做好了准备,以备李乾顺随时传召,所以消息传到杨真那边,杨真连轿子都不坐,一大把老骨头骑着骏马,飞驰入宫。
“摄政王到了哪里?”
“陛下,最新的消息,已经过了龙州,若是不出意外,再过七八天便可抵达。”
“七八天……”李乾顺躺在病榻上显得有些焦躁,喃喃道:“快了,快了……”
杨真道:“陛下,在龙州,摄政王出了一点事。”
李乾顺不由地警惕起来,道:“你说。”
杨真便将最新得来的消息一一说了,最后道:“幸好摄政王民心所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陛下,是不是派一队明武校尉前去迎接摄政王?”
李乾顺冷哼一声,道:“也力先好大的胆子,朕待他不薄,他也要和那些人胡闹?”接着继续道:“也力先粗中有细,绝不是个糊涂鬼,若是没有人授意,不是龙兴府暗中有人给他传递消息,他没有胆子做出这等事。”他整个人像是焕然一新一样,变得精神奕奕起来,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道:“这些人,到时候自然有摄政王去收拾,朕管不动了。迎接的事,就不必了,龙兴府更重要,不能让逆臣贼子们钻了空子。摄政王将来要监国,要临朝,要君临四海,若是连这点宵小之徒都压不住,便是死了,朕也无话而说。”
李乾顺艰难地转辗了身体,继续道:“朕是孤家寡人,朕死之后,还要靠摄政王来扶棺送葬。可若是摄政王有什么不测,杨真,你立即叫人将朕的尸首寻个偏僻的地方草葬了,朕不能落在那些逆贼的手里,就是死,朕也不能为人所辱,你明白吗?”
杨真垂泪道:“摄政王若死,老夫安葬了陛下,便随陛下一道去。”
李乾顺淡淡一笑,倒是不劝阻,以他的心机,当然明白杨真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自刎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也不一定。他继续道:“龙兴府近来有什么动作?”
杨真道:“乌刺领卢那边送出去许多信使,微臣原以为,领卢大人毕竟是公主的外公,不管怎么说,心里都该是向着公主殿下的,可是近来却发现了异常。”
李乾顺深邃的眼眸透出几丝无奈:“还有人不甘心啊,由着他去吧。”
杨真重重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横山五族那边,似乎也有些异动,金人已经派出了使者,向我西夏借粮草三十万担,铠甲、西夏刀、战马各一万,此外还要旋风炮一百。如今他们咄咄逼人,已是图穷匕见了,陛下,微臣不敢草率处置,还请陛下圣裁。”
李乾顺冷笑一声,道:“女真人打的好算盘。”
女真人的居心,李乾顺又岂能看不透?眼下西夏大乱在即,他们突然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便是要将西夏逼入了一个死局,若是举国筹措出这些粮草军械来,对西夏是雪上加霜,可是对女真却是如虎添翼。可若是西夏不准,也恰好给了女真人干涉的口实,新仇旧恨,正好一并趁机和他李乾顺算一算。
李乾顺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整个人变得精明无比起来,道:“摄政王入龙兴府之后,让他来处置。”
杨真愕然,道:“陛下,摄政王与女真人……““你不必再说,朕意已决,大宋占了我西夏的便宜,朕这一趟也不能吃亏。”他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大笑起来,笑声伴随着一声声干咳,不知是喜悦还是难受。
杨真顿时醒悟,心里想,陛下的心思果然高明,把这事情甩给了摄政王,若是愿意交出这些粮草军械,西夏一时筹措不出,这摄政王身为大宋平西王,无论如何也得从大宋那边抽调一些。大宋看在平西王的面上还会不肯,可要是战的话,女真人若是大举南下,西夏内忧外患,早晚惨遭涂炭,作为大宋的西面屏障,再加上平西王的干系,大宋必然出兵,以大宋的谨慎,若是二三十万边军北进,与三十万夏军会合,再联络契丹、吐蕃起兵二十万,金人的目标一直都是契丹,岂肯倾国与西夏决战?说不定知难而退也不一定。
这里的关键,仍然是摄政王,若是陛下拿了主意,大宋未必肯全力配合,可要是摄政王拿的主意,却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杨真忍不住淡淡一笑道:“陛下圣明。”